第169章 饮马陇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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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甬道前的蔺茹真将见状连忙询问：“城防如何了！”</p>

“石墙垮塌太多，女墙都被砸垮了！”</p>

小节儿禀告着，蔺茹真将闻言脸色难看。</p>

只是不等他吩咐，又有一名节儿策马而来，急忙下马行礼道；</p>

“都护，内城墙多处出现外突的裂纹，继续这样下去，恐怕还是要步大夏后尘！”</p>

蔺茹真将攥紧拳头，而此时城头有一百户探出头来：“都护，汉奴拔营前进了！”</p>

“混账……”</p>

蔺茹真将攥紧拳头，面对这熟悉的场景，他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。</p>

拔营前移投石机，然后更换百斤以上的投石来攻破城墙，再之后就是甲兵强攻……</p>

想到这里，蔺茹真将将目光投向城内屋舍，咬牙道：</p>

“把这些屋舍全部给我拆了，把能用的石头、泥巴、木料全部用上，都用来给我加固城墙！”</p>

“是！！”</p>

随着蔺茹真将一声令下，不论奴隶还是番民，他们纷纷被强行驱赶出了家中。</p>

临街屋舍尽数被推倒，所有材料都被运到了北城墙的墙根下。</p>

六千多民夫被蔺茹真将叫到了北城区，吩咐他们紧贴着城墙开始垒砌石头，夯实城墙。</p>

他用那些房屋的主梁搭成了城墙高的木架子，然后垒石石头，混合泥土夯实。</p>

一时间，陇西军在外投石，城内番军在加筑城墙，双方各自进攻防守，从白天熬到了黑夜。</p>

陇西军因为要搜集投石，只能分成三班休息，而蔺茹真将则是不管民夫怨言，强行让他们昼夜不停地加筑城墙。</p>

仅仅一夜之间，六千多民夫就拆毁了上百所屋舍，将材料用到了城墙上。</p>

原本一丈六尺厚的城墙，硬生生被加厚了两尺。</p>

不仅如此，蔺茹真将趁着夜色，派人用吊篮把人吊出城外，挖取坍塌的砂土回填城墙。</p>

他们的这些手段都被陇西军的塘骑看得清楚，而刘继隆自然也知道他们在干嘛。</p>

不过刘继隆并没有制止他们，其一是因为制止的意义不大，其二是因为临时筑的城墙，根本挡不住他麾下的投石机。</p>

不出他的意料，随着投石机前移三百步，换上百斤以上的沉重投石后，近在咫尺的陇西城墙成为了不堪一击的豆腐。</p>

巨大的投石砸在城墙上，整座城墙都抖落起了砂土及扬尘，内城墙新筑的城墙更是直接炸开拇指宽的裂纹。</p>

“一二……拉！”</p>

“嘭嘭嘭——”</p>

一轮又一轮的投石来袭，威力比前几日的投石威力大了数倍。</p>

蔺茹真将见此情况，当即命人抢修，自己则是上马前往了城南。</p>

他沿着主道一路疾驰城南而去，沿途见到那些被拆毁房屋的百姓，连眼皮都懒得抬。</p>

直到他冲出南门，摆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帐篷，以及被砍得光秃秃的左侧山脉，还有帐篷之间那群衣衫褴褛的妇孺。</p>

耕地被他们占来搭建帐篷，难受了就去渭水边解决，屎尿沿着渭水流向关中。</p>

若非尚延心、鲁褥月下了死命令，不准他们在耕地里解决屎尿，恐怕他们会将这片地方拉得臭气熏天。</p>

“驾……”</p>

沿着官道疾驰向南，大约跑了四五里后，蔺茹真将见到了前方横亘官道上的巨大牙帐。</p>

他及时勒马翻身，急匆匆走入牙帐之中。</p>

尚延心、鲁褥月、折逋讳及他们的家眷都齐集于帐内，桌上摆放刚刚烤好的羊肉。</p>

即便在这样落难的日子里，他们也不曾亏待自己。</p>

“蔺茹真将你来了啊，快坐下一起吃点！”</p>

鲁褥月大方招呼，心里想拉拢蔺茹真将的想法几乎快写在脸上了。</p>

“不必了。”</p>

蔺茹真将倒是干脆，拒绝鲁褥月后，直接对左首位的尚延心作揖道：</p>

“乞利本，汉奴已经推进至城墙百步外，城墙受不住他们的投石，我虽然已经带人推到民舍加固城墙，但作用不大。”</p>

他先是汇报了现在的情况，随后便平静等待着尚延心开口。</p>

“这才第六日就守不住了？”</p>

尚延心黑着脸开口，蔺茹真将行礼道：“还能再坚守几日，末将是担心到时候秦州兵马不能及时赶到，而我军又未曾及时渡河。”</p>

“嗯……”尚延心将目光投向鲁褥月：“鲁褥月，如果秦州的兵马来不了，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！”</p>

鲁褥月闻言有些尴尬，可还是强撑道：“既然说了十日，那肯定不会变。”</p>

“现在是我们撑不到原定好的九月初十，而不是秦州兵马没有来。”</p>

“算上今天，距离九月初十还有五天，我们必须守住这五天时间！”</p>

“说得好听！”折逋讳不满道：</p>

“就在这里干巴巴等着秦州兵马，如果刘继隆攻破城池，那城南这几万人应该怎么办？”</p>

“难不成忘记上次在渭源渡口时的惨败了吗？”</p>

折逋讳直言不讳的提起渭源惨败，这让尚延心和鲁褥月脸上挂不住。</p>

二人本想发作，可心底却实在担心渭源惨败继续发生。</p>

良久之后，鲁褥月率先咬牙道：“男丁和马才是最重要的。”</p>

“把我们的男丁撤下来，让那些奴隶去加筑城墙，妇孺先带着牧群过河，到河南岸等着。”</p>

“如果守不住城池，到时候我们再带兵马和男丁撤退，砍断渡桥，向岷州撤去！”</p>

鲁褥月说着自己的想法，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赞同。</p>

陇南南北两处渡桥，南边的渡桥距离他们所在的牙帐仅仅不到一里，是个典型的三岔口。</p>

西边的漳水在此处汇入渭水，与渭水一同流往关中。</p>

渡过渡桥后，南边则是向西通往鄣县，向东通往秦州伏羌县的官道。</p>

从陇西县前往鄣县六十里，前往伏羌县一百里。</p>

只要没有妇孺和牧群、辎重耽搁，男丁可以迅速过桥，到时候斩断浮桥，不管是前往鄣县前往岷州，还是前往秦州的伏羌，他们都有足够的时间。</p>

“为何不与刘继隆鱼死网破！”</p>

折逋讳还是忘不了被自己弄丢的临州，他幻想杀败刘继隆，夺回他失去的土地。</p>

“鱼死网破？”鲁褥月和尚延心对视一眼，纷纷投来了看待傻瓜的目光。</p>

不等折逋讳质问，鲁褥月便说道：</p>

“在这里和刘继隆鱼死网破，他失败之后大不了退回襄武，整训兵马继续南下，可我们呢？”</p>

“你别忘了，渭州的铁矿、石炭（煤）矿都在渭源，而现在渭源丢失，陇西县境内根本没有石炭和铁矿。”</p>

“到时候甲兵死个大半，面对刘继隆再度南下，我们拿什么抵挡？”</p>

“甲兵如果死光了，我们即便投降薛逵，薛逵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。”</p>

“我们有马有甲，军中这一千七百人都可以成为精骑。”</p>

“一千七百甲兵不受重视，可一千七百精骑绝对能让薛逵接纳我们。”</p>

“更何况我们身后还有四千番丁，稍加训练再弄些甲胄就是精骑。”</p>

“不趁现在手里还有点本钱投靠薛逵，难道等着被刘继隆打光甲兵再去被人吞并？”</p>

鲁褥月骂醒了折逋讳，折逋讳却不甘道：“我就是不甘心！”</p>

“哼！”尚延心冷哼道：“汉奴有句话，叫做君子报仇，十年不晚！”</p>

“刘继隆趁我们虚弱偷袭我们，日后等他虚弱，我们再来取他的命！”</p>

尚延心这话不仅仅是安抚折逋罗，也是在安抚自己。</p>

在他们计划砍断渡桥逃亡的时候，距离他们五六里外的刘继隆也调转马头返回了营垒之中。</p>

营垒之中飘来肉香，数十口大锅炖煮着数十上百斤的羊肉。</p>

如此多的羊肉，看得人直流口水，而刘继隆之所以豪爽的杀这么多羊，却并不是为了犒军。</p>

“张昶，如何了！”</p>

刘继隆在一处空地翻身下马，呼唤张昶姓名。</p>

正在干活的张昶闻言，当即起身朝他走来，侧过身子示意道：</p>

“两千个羊皮囊已经准备好，只等您一声令下，便能搭成浮桥！”</p>

摆在刘继隆面前的，是经过处理的两千个羊皮囊。</p>

被尚延心、鲁褥月两次砍断浮桥，刘继隆怎么可能还会犯第三次错？</p>

“好！”他脸上浮现笑意，手不自觉搭在了腰间刀柄上。</p>

“这三个猪犬如果还打着砍断浮桥的想法，我们就送他们见鬼门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