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心向陇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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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种时候，就让各军的老卒轮值去教导这些娃娃，他们才是陇西的未来。”</p>

“对于土地政策，不要嫌麻烦就不宣传，要多和百姓们交流，把我们的土地政策告诉他们，不要让百姓觉得我们和以前的番贼一样。”</p>

“末了，各州县的匠作坊也要建立起来了，我们的甲胄虽然足够，但日后我们的军队还会壮大，不能一直依靠缴获。”</p>

“河州、临州、渭州的铁矿、金矿、铜矿和石炭矿、石灰石，都要跟上进度，加大开采。”</p>

“冶炼的铁，即便我们不用，也可以卖给关内道，换回足够的粮食和马匹。”</p>

“除此之外，发动五泉、狄道的百姓，将废弃淤堵的临兰官道修葺打通，然后将四州的牧群都迁移到临州来放牧。”</p>

刘继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，张昶都将这些事情记下了。</p>

等他记好，刘继隆拿起来看了看，确定没有问题后，便示意他派轻骑发往各州县。</p>

陇西不缺造纸的草木，而渭州的石灰石，更是解决了粉笔问题。</p>

活字印刷，能够大量拓印书籍，因此刘继隆将四州的书籍都集中到了一处。</p>

虽然只有不到百余本各类书籍，但他还是成立了印刷坊，让人批量印刷这些书籍，保证每个学堂都至少有一本拓印本。</p>

这些书籍被收集到单独的一间教室，作为图书馆使用，供孩童们休息时阅读。</p>

当然，以他们的识字水平，想要读懂这些书籍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。</p>

印刷坊的主要任务，还是印刷原本的那五本教材。</p>

刘继隆定下了时间，秋收之后，要储备足够的教材，准备好足够多的木板和石灰石制成的粉笔。</p>

有了粉笔，最困难的墨水就能解决了。</p>

接下来的日子，刘继隆则是在完善他的官学制度。</p>

凡他治下境内孩童，十岁必须入学，不入学则罚其父母粮二石，父母伤残者除外。</p>

入学后，凡孩童须学三年，在此期间书本、饭食、笔墨皆免。</p>

三年后，举行初考，考过的少年，以备选吏员身份再读两年，笔墨、书本、饭食皆免外，另有年俸三石，夏衣、冬衣各一件。</p>

两年后，备选吏员进行吏考，考过者授予直白身份，年俸十二石，夏衣、冬衣各一件，职田十亩。</p>

走到直白这步，就不再需要在纸面上考试，而是根据其在职行为、功绩来考成。</p>

考成每年一次，评得甲等则擢其一级，评乙等为留任，评丙等降级或削半俸，评丁则罢黜。</p>

自从九品下到正一品上，合计三十级。</p>

也就是说，一个少年十岁入学，十三岁初考，十五岁吏考成为直白。</p>

往后即便他年年评得甲等，想要登上正一品的三公位置，也需要努力到四十五岁。</p>

当然，这些规则不可能不改，所以刘继隆还真没打算看到谁能年年评甲，评到三公的位置。</p>

以他当下的官职，顶多向朝廷请表从三品以下的官职。</p>

不过即便是从三品，那也需要直白自身努力二十几年了。</p>

二十几年后，自己可就不是如今的地位了，到时候再改制也无妨。</p>

想到这里，刘继隆开始将“官学制度”、“吏治考成制度”颁布。</p>

只是大半个月的时间，这两套制度就有了回响。</p>

从军中调任直白的部分弟兄也不恼了，而百姓们对于衙门则更为恭敬。</p>

狄道的印刷坊每日搬进搬出，城外开荒的队伍也越干越有劲。</p>

五月末，刘继隆带人收割了三州小麦。</p>

由于种植稍晚，因此仅获粮十八万石，亩产仅七斗五。</p>

饶是如此，这批粮食也解了燃眉之急。</p>

换做曾经，陇西自然不可能种植如此多的小麦，但随着刘继隆将明清时期研究成熟的古代农具弄出后，小麦的处理也就没有那么复杂了。</p>

面粉筛出麸皮后，虽然口感不如后世机器处理的面粉，但也比曾经那卡脖子的面粉要好太多了。</p>

面食在陇西开始兴起，许多百姓都吃到了更为精细的馒头和面条。</p>

尽管陇西依旧处于旱情之中，黄河之水也愈发澄清，可陇西的百姓，却走出了饿肚子的危机中。</p>

夏收的风不仅仅局限陇西，也存在广袤的北方和西北。</p>

只可惜对于这些地方的人来说，肚子早已填饱，他们所追逐的东西也发生了改变。</p>

六月初，身处敦煌的张议潮得到了张淮深所送来的书信。</p>

信中内容除了让他对朝廷更加失望外，并未让他因此而动摇。</p>

“叔父，不如我们也效仿刘继隆吧！”</p>

“没错！”</p>

“节度使，我们大可不用这么守规矩，刘使君已经为我们走出了一条道，我们沿着这条道走便能让河西再度昌盛！”</p>

敦煌衙门内堂中，张淮溶依旧对刘继隆直呼其名，而王景之、高进达二人倒是对刘继隆十分尊敬。</p>

刘继隆在河西的名声，不仅没有因为他出走而沉寂，反而走上了更高的层面。</p>

在河西，朝廷的《大阵乐》与刘继隆的《从军歌》，几乎是人人必会唱的歌曲。</p>

凡是百姓踏歌，无不选择这两首曲子，而刘继隆的名声也愈发隆盛。</p>

哪怕是孩童都知道，河西出了个出身卑微的平民子弟，他叫刘继隆，他协助张防御使收复了甘凉兰会四州，并独自领兵收复了河临渭三州。</p>

曾经张议潮想要扶持起来的平民标杆，就这么立了起来，坚固到连他都无法损坏。</p>

“我不该让他出走河西的……”</p>

张议潮有些后悔了，但后悔已经没用。</p>

他抬头看向面前几人，张淮深、高进达、王景翼、王景之四人面上都在等待他的答复。</p>

这个所谓的答复，便是准许张淮深驱逐张直方，吞并赤水军。</p>

面对他们那充满期盼的目光，张议潮叹气道：</p>

“朝廷能拿出十四万匹绢犒赏刘继隆，这说明国库充盈，只是至尊仁德，不想开战。”</p>

“我们若是驱逐张直方，吞并赤水军，那朝廷若是关闭商道，还扶持回鹘、嗢末与我们为敌，那我们的局面就不好了……”</p>

由于张议潭被时刻监视，因此他很少能接触到朝廷核心的事情。</p>

张议潭如许多藩镇留在长安的进奏使一样，都觉得朝廷依旧强大，神策军虽然有些腐败，却依然骁勇。</p>

他们不如刘继隆对大唐知根知底，也不知道大唐已经进入灭亡的倒计时了。</p>

正因如此，大部分藩镇还十分老实，哪怕是河朔三镇，只要不损害到牙兵的利益，他们也不会想着叛乱。</p>

唐武宗李炎与宰相李德裕留下的朝廷威望还未消散，张议潮也不想因此背负叛逆的罪名。</p>

“叔父！这商道开通后，根本就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东西！”</p>

张淮溶见自家叔父如此，不由急切道：“我们这三年给长安送去了多少骏马、海鹰，可是换回了什么？无非几句不值钱的褒奖罢了！”</p>

张淮溶伸出手向外指道：“刘继隆兵马不足我们的两成，就敢与朝廷请表陇右节度使，如今还得了陇西县开国侯和十四万匹绢的擢赏，而我们呢？”</p>

“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，什么都没有！”</p>

张淮溶发泄着委屈，明明他们坐拥河西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。</p>

但为何三年不到，他们便被拆分，自家叔父只能蜗居沙州，而自家那族弟也只能忍受张直方的不法？</p>

继续这样下去，河西……会变成什么样子？</p>

面对张淮溶的发泄，张议潮眼神复杂的看着他。</p>

众人都在等他点头，可他却起身叹气道：</p>

“只要我还活着，便不准你们有这些谋逆的想法。”</p>

“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，国要臣亡，臣不得不亡。”</p>

“你们若是受不了，便去寻淮深吧……”</p>

张议潮佝偻着身影，一深一浅的向外走去。</p>

见状，高进达快人一步，他拦在了张议潮身前，跪下叩首道：</p>

“节度使……我要去陇西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