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1章 永恒之力 黑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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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上回，仙武大陆的东极，怒海狂澜。罡风卷起万仞浊浪，狠狠砸在嶙峋的礁岸上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仿佛古老巨兽垂死时发出的惨烈咆哮。天空早已被无边无际的铅云吞噬，仅存的惨淡天光艰难地穿过云层缝隙，投射在海面上，映照出的却是密密麻麻、狰狞蠕动的黑影——海族大军！鳞甲幽暗如深海玄铁，獠牙反射着冰冷死光，战阵绵延，直铺到视野尽头汹涌的墨色波涛之中。

阵列最前方，海族夜叉王迦罗巍然如山岳。他身跨一头生有九颗狰狞头颅的深海孽龙，每一颗龙首都喷吐着不同色泽的剧毒瘴气，所过之处，海水竟似被剧毒腐蚀，泛起诡异泡沫，发出滋滋作响的哀鸣。迦罗手中那柄缠绕着无数亡魂、符文流转的幽蓝三叉戟“碎海牙”，每一次随意的挥动，都引得大海深处传来沉闷巨震，仿佛整片海域都在他无上凶威下战栗臣服。他狂傲的笑声如同滚滚雷霆，混合着百万海妖嗜血的嘶鸣，汇成一股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风暴，朝着大陆边缘的雄关巨城狠狠撞去！

“蝼蚁！献上你们的血肉与神魂，化为本王踏足陆地王座的基石吧！”迦罗的咆哮撕裂长空，震得远处城墙上修为稍弱的修士气血翻涌，面如金纸。

城头之上，仙盟修士如临末日。法阵的光幕在滔天巨浪与海妖的疯狂撞击下剧烈摇曳，明灭不定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。无数法宝、飞剑的光华如流星般划破昏暗，射向汹涌而来的海妖狂潮，溅起一蓬蓬惨碧色的血雾与凄厉的残肢。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、海水的咸腥味，还有死亡迫近时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。喊杀声、兵刃交击声、濒死的哀嚎、法阵护壁不堪重负的呻吟……所有声音都在这片末日图景下扭曲沸腾，汇成天地间最绝望的悲鸣。

然而，就在这撼动大陆根基的战争旋涡核心，张诚君立于城楼最高处的了望台，身影却如亘古礁石般沉静。他玄色道袍在腥风血雨中猎猎作响，目光穿透了眼前血肉横飞的战场，穿透了迦罗那睥睨万军的凶戾身影，更穿透了翻涌咆哮的亿万顷海水，死死地投向那常人神识根本无法触及的、大洋最深邃的渊底！

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，正自那无光无声的永恒死寂中悄然苏醒。那并非迦罗的凶煞，亦非寻常海域的威压，而是一种更为古老、更为深沉、更为本质的……“永恒”的脉动。它像一块冰冷的、沉重得无法想象的黑色玄冰，沉甸甸地压在张诚君的神魂之上，带来一种近乎窒息、令真灵都为之冻结的寒意。这寒意超越恐惧，直达存在本身，仿佛宇宙初开时便已存在、并将延续至时间终末的冰冷印记。

张诚君缓缓阖上双目，眉宇间那枚得自混沌深处、蕴藏开天辟地奥义的“混沌元尊”道印骤然亮起，流转出比星辰更古老、比虚空更幽邃的混沌光晕。他的神识，此刻已彻底摆脱了物质躯壳与喧嚣战场的束缚，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匹的意志利刃，朝着那片冰冷脉动的源头——仙武大陆之下，承载着整个世界的浩瀚海洋最幽邃、最黑暗的基座——狠狠刺入！

穿行！神识在无边的重压与粘稠的黑暗中穿行。这里没有光线，没有声音，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确切感知。只有永恒的、令人疯狂的寂静与冰冷。越往下，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便愈发清晰、沉重。神识触碰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海水，而是一种粘稠得如同活物的“存在”——它像亿万载沉淀的怨毒淤泥，又似凝固的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沥青之海。无数细碎、尖锐、饱含恶意的呓语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，疯狂地扎刺着张诚君的神识壁垒，试图钻入、污染、同化。

“恨啊……”

“凭什么…凭什么他们活着……”

“痛苦…无尽的痛苦……”

“死…都去死……”

这些并非某个具体生灵的声音，而是无数声音碎片、无数怨毒情绪、无数濒死绝望的诅咒，经过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沉淀、发酵、扭曲、融合后，形成的足以污秽万物的精神脓毒！它们如附骨之疽，缠绕着张诚君的神识，幻化出亿万张扭曲痛苦的面孔，发出无声的尖啸。每一张面孔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，每一份怨毒都曾是一段刻骨的悲怆。这是仙武大陆自莽荒初开、生灵诞生的那一刻起，所有曾经存在过的智慧与非智慧生灵，在它们生命历程中产生的一切负面情绪——贪婪、嫉妒、怨恨、恐惧、绝望、疯狂……它们从未真正消散，而是如同最细微的尘埃，在生灵死亡的刹那被剥离，被无形的法则牵引，最终沉降、汇聚于此，沉入这世界基底的最深处，于时光长河中缓慢积累、酝酿、变质，最终形成了这庞大到无法想象、污秽到难以言喻的永恒暗渊！

张诚君的神识在这片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孽海中艰难前行，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精神冲击。无数幻象在他识海中疯狂滋生：他看到了自己修道之初的弱小与屈辱，看到了挚友在眼前陨落的瞬间，看到了大道争锋路上的累累白骨，甚至看到了自己道心崩溃、沉沦魔道的恐怖未来……这些都是暗渊之力针对他心灵最深处的恐惧与弱点所投射的毒饵。

“沉沦吧…拥抱黑暗…这才是永恒的真实…”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响起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、直指本源的诡异力量。

张诚君的道心，此刻便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。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，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，眉心的混沌道印光芒急闪。然而，他紧守的那一点混沌元初的灵光，始终如定海神针般稳固。他眼神深处爆发出骇人的精芒，口中无声地诵念着混沌古经的奥义真言，每一个音节都如无形的重锤，狠狠砸在试图侵蚀他道心的负面浪潮之上！

“诸天万界，混沌为始！心垢魔障，尽化虚无！定！”

轰！一股源自混沌元初的沛然意志自他识海深处迸发，强行驱散了重重幻象与魔音。他的神识在孽海深处骤然凝聚、升华，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不朽的混沌心灯！道心在极限的冲击与淬炼下，非但没有沉沦，反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清明，如同千锤百炼的神剑终于褪尽杂质，展露出斩断一切的锋芒！就在这意志升华的巅峰一刻，他那双蕴含着混沌星辰、开天辟地伟力的“混沌法眼”，终于彻底洞穿了粘稠污秽的孽海阻隔，清晰地映照出那悸动的核心源头！

那不是熔岩，不是地核，甚至不是任何物质形态的存在。

那是一片“无”！一片纯粹到极致的“黑暗”！

它静静地蛰伏在海洋与大地最深层的交界处，仿佛是整个仙武大陆投下的、最为浓重、最为本质的阴影。这黑暗并非静止，而是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缓慢地“呼吸”着、脉动着。每一次“呼吸”，都如同世界的一次沉重叹息，引得整个孽海随之起伏，无数沉淀的负面情绪随之翻涌、沸腾！在张诚君的法眼视界中，这片黑暗的核心，正有一股无法形容的、粘稠如墨、沉重如铅的暗黑色能量，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古老魔神开始舒展筋骨，缓缓地、无可阻挡地升腾而起！

它无视物质的阻碍，无视空间的界限，所过之处，连构成世界基础的空间法则都开始扭曲、模糊，被浸染上一层令人心悸的灰败色泽。这股能量本身，便是仙武大陆自诞生以来，所有生灵负面情绪的终极聚合体，是“恶”的具象化，是“苦”的永恒结晶！它是宇宙间最古老、最深沉、最顽固的“存在”之一——永恒暗力！

“原来如此！”张诚君猛地睁开双眼，两道混沌神光如开天辟地的巨斧，骤然撕裂了了望台前翻涌的血色海雾！他眼中再无半分对迦罗大军的凝重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、洞悉了天地至秘的极致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复杂神采。“大陆之基，孽海之源！众生心垢，万古怨毒！此乃……亘古永存之暗！”

迦罗的凶威，海族的狂潮，此刻在他眼中，竟成了微不足道的浪花！真正的浩劫，是这深藏于世界基底、此刻正被血腥战争刺激而提前苏醒的永恒暗力！一旦它彻底爆发，席卷而上，仙武大陆将不再是生灵涂炭，而是彻底沉沦，化为永恒的绝望魔域！所有生命，无论仙凡，都将被这源自自身万古积累的负面洪流彻底吞噬、同化，成为这永恒黑暗的一部分！

一个空前绝后、近乎于逆天的念头，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第一道闪电，瞬间劈开了张诚君纷繁的思绪，照亮了他心中那条最为凶险也最为辉煌的道路！

“与其坐视这亘古之暗吞噬万物，不如……夺天地造化，逆炼乾坤，以它为材，铸我无上道器！”

念头一生，便如燎原之火，再无半分犹豫。他仰天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，啸声穿金裂石，竟在刹那间盖过了战场上震天的杀伐之音，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浴血奋战的仙盟修士耳中，如同绝望中的一道惊雷！

“诸君死守！待我归来，斩此妖氛！”

话音未落，张诚君一步踏出！这一步，并非寻常的缩地成寸，也非破碎虚空的空间挪移。这一步踏出，他整个人仿佛瞬间从“存在”的维度上短暂地剥离了！他脚下的空间无声无息地塌陷、扭曲，形成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、唯有神念才能感知到的、通往无尽深渊的“混沌通道”！

城头上浴血厮杀的修士们，只觉眼前玄色道袍的影子一闪，那位如同定海神针般伫立的身影便已彻底消失！原地只留下一圈圈缓缓扩散、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空间涟漪。他竟是以无上伟力，强行在现实与那深藏于世界基底、法则混乱的永恒暗渊之间，开辟了一条独属于他的临时通道！以身涉险，直入那万古以来从未有生灵敢于踏足、甚至敢于想象的绝灭之地！

下一刹那，张诚君的身影已出现在那永恒的黑暗核心！

冰冷！粘稠！沉重！窒息！无穷无尽的负面呓语瞬间化作实质的亿万根冰冷钢针，穿透护体神光，疯狂地刺向他的肉身与神魂！永恒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史前巨怪，感知到“异物”的闯入，骤然沸腾、暴怒！粘稠的暗力疯狂地挤压、撕扯着他的道躯，试图将他同化为这无边孽海的一部分。无数由纯粹怨念凝结成的、形态扭曲怪诞的“孽灵”，嘶吼着从黑暗中扑出，它们或是残破的骸骨，或是流淌的脓血，或是无数痛苦面孔的聚合体，裹挟着蚀骨销魂的污秽力量，如潮水般涌向张诚君。

“滚！”

张诚君舌绽混沌惊雷！他周身混沌神光大放，如同在这绝对黑暗中点燃了一轮混沌色的太阳！无数细密的、蕴含着开天辟地奥义的混沌符文自他体表浮现、流转，构成坚不可摧的护体神环。那些扑上来的孽灵撞在神环之上，如同冰雪遇到烈日，瞬间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，被灼烧、净化，化作缕缕污浊的青烟消散。然而，黑暗无边，孽灵无尽，神环的光芒在无穷无尽的冲击下，也开始剧烈地明灭闪烁，仿佛随时可能熄灭。

“混沌无极，万法归源！鼎来！”

张诚君双手猛然结印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。一道古朴、苍茫、仿佛承载了诸天万界重量的巨鼎虚影，在他头顶轰然浮现！这正是他以无上神通显化的“混沌熔炉”虚影！熔炉三足两耳，鼎身铭刻着日月星辰、山川河岳、洪荒万灵的模糊虚影，更流淌着玄奥莫测的混沌道纹。炉口并非向上，而是对准了下方那沸腾升腾的永恒暗力核心！

“摄！”

一声敕令，如同混沌道音！混沌熔炉虚影爆发出恐怖的吸摄之力！下方那粘稠如墨、沉重如铅、正缓缓升腾的永恒暗力洪流，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，猛地一滞！紧接着，如同天河倒卷，亿万吨粘稠的、散发着无尽怨毒与绝望的漆黑能量，被强行从黑暗核心中拉扯出来，化作一道直径百丈的恐怖黑色巨柱，逆流而上，疯狂地涌入那混沌熔炉的虚影炉口之中！

“吼——！”

整个永恒暗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、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痛苦咆哮！黑暗彻底暴动了！整个孽海掀起了灭世般的狂澜！比之前强烈千万倍的负面冲击如同亿万座太古魔山，狠狠撞向张诚君的神魂！无数由众生心魔幻化出的、栩栩如生的恐怖景象在他识海中爆炸开来：父母垂死的哀嚎，道侣背叛的冷笑，毕生追求的大道在他眼前寸寸崩解……最致命的是，那黑暗核心深处，似乎有一双冰冷、漠然、蕴含着一切负面终结意志的巨大眼眸，缓缓睁开，跨越时空，死死地盯住了他！仅仅是被这“永恒暗眼”注视，张诚君就感觉自己的道基、自己的寿元、自己的存在烙印，都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侵蚀、冻结、走向虚无！

“噗！”张诚君身躯剧震，一口蕴含着混沌星芒的道血狂喷而出，瞬间被周围的黑暗吞噬消融。他挺拔如松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弯曲，护体混沌神环的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！眉心的混沌道印疯狂闪烁，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！混沌熔炉的虚影剧烈震颤，炉壁上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纹，那恐怖的黑色能量巨柱仿佛随时可能挣脱束缚，反噬其主！

生死一线！道消魔长，只在顷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