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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财如同流水,去了还能再来,救济寡妇、周济穷人时,切不可吝啬财物。看看晋代石崇的金谷园,曾经的楼台如今已长满荆棘。

晋朝时期,有个人叫石崇,字季伦。在他还未发迹的时候,常常在大江上驾着小船,以弓箭射鱼为生。一天三更时分,有人敲船喊道:“季伦,救救我!”石崇听到后,立刻推开船篷,探出头查看。只见月色洒满天空,映照在水面上,月光之下,水面上站着一位老者。石崇问老人:“出了什么事,半夜来求我?”老人又说:“救救我吧!”石崇当即让老人上船,询问缘由。老人回答道:“我不是凡人,而是上江的老龙王。我年事已高,体力衰退,如今被下江的小龙欺负。我们争斗多次,我都输了,已经没有安身之处。他又约我明天大战,我料想还是会输。所以特地来求你:明天午时,你在江面上弯弓守候,到时江中会有两条大鱼相斗,前面逃跑的是我,后面追赶的是小龙。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,用箭射杀后面追赶的大鱼,我定会重重报答你的恩情。”石崇听完,恭敬地答应下来。老人告别后,纵身一跃,消失在水中。

到了第二天午时,石崇备好弓箭。临近午时,果然看到大江水面上,有两条大鱼相互追赶而来。石崇拉弓搭箭,朝着后面的大鱼射去,只听“嗖”的一声,箭正中大鱼腹部。顿时,满江江水被染红,那条大鱼死在了江上。此时,风浪也渐渐平息,再无其他异常。当晚三更,老人又来敲船致谢:“承蒙你的大恩,我如今终于有了安身之所。明天午时,你把船停泊在蒋山脚下南岸第七株杨柳树下等候,我定会重重报答你。”说完便离开了。

第二天,石崇按照老人所说,将船停在蒋山脚下杨柳树边。不一会儿,水面上出现三个鬼使,把船推走。没过多久,船回来了,上面满载着金银珠玉等财物。老人又从水中出来,对石崇说:“如果你还想要珍珠宝贝,就把空船开来这里等候取物。”说完便离去。此后,石崇常常把船停在柳树下,每次都能得到一船珍宝,就这样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。他用这些珍宝贿赂权贵,官职一路升迁,最终做到了太尉,真正实现了富贵两全。

石崇在城中购置了一所大宅,在宅后建造了金谷园,园中有众多亭台楼馆。他用六斛大明珠,买下一位妾室,取名绿珠。此外,还纳了许多侍妾,每日与她们寻欢作乐,生活极尽奢华。他结交朝中大臣和国戚,家中甚至设有十里锦帐,其奢华程度,天上人间都难以比拟。

有一天,石崇设宴,专门邀请国舅王恺。王恺的姐姐是当朝皇后。饮酒至半,石崇唤绿珠出来劝酒。绿珠容貌绝美,王恺一见倾心,心中顿时生出不良念头。宴席结束,王恺告辞回家,心中却一直思念着绿珠,渴望得到她。王恺常与石崇比试宝物,每次他的宝物都比不上石崇的,因此心中暗自怀恨,一心想要加害石崇。只是石崇平日里对他颇为厚待,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。

一天,皇后宣召王恺入宫赴宴。王恺见到姐姐后,突然哭了起来,说道:“城中有个富豪,家财万贯,奇珍异宝无数,我根本比不上他。他还经常请我去赴宴斗宝,我拿出的宝贝,一百件里都抵不上他一两件。姐姐可怜可怜我,从内库中借些奇宝,让我和他比试比试。”皇后心疼弟弟,便召来掌管内库的太监,从内库中借出镇库之宝——一株三尺八寸高的大珊瑚树。她没有奏明皇上,就派人将珊瑚树送到了王恺府上。王恺谢过姐姐,回到府中,用蜀锦做了个罩子,将珊瑚树仔细罩好。

第二天,王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,让人将宴席移到石崇的金谷园中,邀请石崇赴宴。他事先让人把珊瑚树抬到园中的空阁子里安置好。饮酒至半,王恺说:“我有一件宝物,想请你观赏一下,希望你不要笑话。”石崇让人揭开锦袱,看了一眼,微微一笑,随手拿起手杖一击,珊瑚树顿时碎成了粉末。王恺大惊失色,连连叫苦:“这可是朝廷内库的镇库之宝!你比不过我,就心怀嫉妒,把它打碎了,这可怎么办?”石崇大笑道:“国舅不必忧虑,这也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宝。”他邀请王恺到后园,只见园中摆放着大小三十多株珊瑚树,有的长达七八尺。石崇从中取出一株同样三尺八寸高的珊瑚树,赔给王恺,还另外选了一株更大的送给了他。王恺羞愧难当,只好告辞。他心想,连国库里的珍宝都比不过石崇,心中的嫉妒更甚。

后来,王恺上朝时向皇帝进奏:“城中有个富豪石崇,官居太尉,家中富可敌国,生活奢华享乐,连陛下都比不上他。如果不早日除掉他,恐怕会生出祸端。”皇帝听信了他的话,下旨派人捉拿石崇入狱,并将石崇的全部家产充公。王恺一心想要得到绿珠做妾,派兵包围了石崇的住宅。绿珠心想:“丈夫被他陷害,生死未卜。如今又要强夺我,我宁死也不愿受此屈辱!”说完,便在金谷园中跳楼自尽,实在令人惋惜。王恺得知后,恼羞成怒,将石崇在集市上斩首。石崇临刑时感叹道:“你们不过是贪图我的家财罢了。”刽子手说:“你既然知道钱财会害了自己,为什么不早点把它们散出去呢?”石崇无言以对,只能引颈受刑。胡曾先生为此作诗道:“一自佳人坠玉楼,晋家宫阙古今愁。惟余金谷园中树,已向斜阳叹白头。”

刚才说的石崇因为富有而招来灾祸,是因为他炫耀财富、贪恋美色,遇到了王恺这样的对头。现在再来讲一个富家的故事。这家主人安分守己,从不惹是生非,却因为太过吝啬,闹出了一场大事,成就了一段令人唏嘘的故事。

这个富家主人姓张名富,家住东京开封府,他家世代经营当铺,在当地颇有名气,人称张员外。但这位员外有个毛病,吝啬到了极点:在虱子背上抽筋,从鹭鸶腿上割肉;刮古佛脸上的金粉,削黑豆皮上的漆;连痰唾都留着点灯,松针捋下来炒菜。

张员外平日里还发下四条奇怪的愿望:一是希望衣服永远穿不破,二是希望食物永远吃不完,三是希望能捡到别人的东西,四是希望夜里做梦能和鬼打交道。他是个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的“铁公鸡”。有一次,他在地上捡到一文钱,能把钱磨成镜子,敲成磬,掐成锯,还会喊着“我的儿”,做成小物件,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。人们见他如此吝啬,便给他起了个外号,叫“禁魂张员外”。

一天中午前后,张员外独自到屋内,用白汤泡冷饭当点心吃。两个伙计在门前清点现钱。这时,来了一个汉子,他赤着上身,身上刺满了绚丽的纹身,下身系着熟白绢扎成的腰带,手里拿着个笊篱,朝着张员外家作了个揖,开始乞讨。他嘴里念叨着:“行个方便,给点钱吧。”

两个伙计见员外不在,便往他笊篱里扔了两文钱。这一幕恰好被躲在水瓜心布帘后的张员外看到,他立刻冲出来,喊道:“好啊,你们干什么呢?为什么给他两文钱?一天两文,一千天就是两贯钱!”说着,大步上前,追上讨饭的汉子,一把夺过笊篱,将里面的钱全部倒进钱堆里,还叫手下人把讨饭的打了一顿。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,都觉得张员外做得太过分。讨饭的汉子被打了,又不敢和他争执,只好在门前指着张员外破口大骂。这时,一个人喊道:“兄弟,过来,我跟你说句话。”讨饭的汉子回头一看,是个穿着狱卒服饰的老头。两人相互作揖后,老头说:“兄弟,这禁魂张员外做事太不讲道理,别跟他一般见识。我给你二两银子,你拿这些钱去卖生萝卜,也能做个小生意。”讨饭的汉子拿了银子,作揖道谢后离开了。

这位老头是郑州奉宁军人,姓宋,排行第四,人们都叫他宋四公,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市井混混。三更时分,宋四公来到金梁桥,花四文钱买了两只焦酸馅,揣进怀里,随后便朝着“禁魂张员外”家走去。此时路上空无一人,夜色如墨,四下寂静得可怕。

到了张员外家门前,宋四公摸出一套特制的作案工具,将其挂在屋檐上,灵巧地顺着工具攀爬到屋顶,又从天井一跃而下,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内。院子两边是廊屋,他轻手轻脚地往侧面走去,看到了一盏微弱的灯光。凑近一听,只听见一个妇女的声音传来:“你看三哥都这么晚了,怎么还没来。”宋四公心中暗想:“看来这妇人是约了人在这里私会。”他抬眼望去,只见这妇人头发乌黑浓密,额头白皙莹润,眉毛翠绿弯曲,眼睛灵动有神,鼻梁挺拔端正,脸颊红润艳丽,嘴唇散发着淡淡香气,身形苗条纤细,手脚小巧精致。

宋四公悄悄绕到妇人身后,突然用两只衫袖蒙住她的脸,猛地靠上前去。妇人吓了一跳,还以为是自己等候的人,说道:“三哥,干嘛遮着脸吓唬我?”宋四公一把揪住她的腰,掏出刀,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:“别出声!敢喊就杀了你!”妇人吓得浑身发抖,连忙求饶:“大爷,饶了我吧!”宋四公问道:“小娘子,我也不跟你兜圈子。我问你,从这儿到你们家的库房,有多少关卡?”妇人战战兢兢地回答:“大爷出了我这屋子,往前走十来步有个陷马坑,还有两只恶狗守着。过了那里,有五个看守库房的人,他们在那儿喝酒赌钱,每人轮值一更,再往前就是库房了。进了库房,有个纸人,手里托着个银球,下面连着机关。一旦踩到机关,银球就会掉到地上,顺着滑道一直滚到员外床前,到时候员外惊醒,就会派人来抓你。”宋四公又问:“那你背后是谁?”妇人毫无防备,下意识地回头张望,宋四公趁机手起刀落,一刀从她肩膀劈下,妇人顿时倒地,鲜血四溅。

解决了妇人后,宋四公出了房门,走了十来步,沿着西边绕过陷马坑。刚一靠近,两只恶狗就狂吠起来。他从怀中掏出焦酸馅,在里面掺上自制的迷药,瞅准时机,扔到狗子身边。狗子闻到香味,一口就将焦酸馅吞了下去,没一会儿便瘫倒在地,没了动静。宋四公继续前行,不远处传来骰子碰撞和众人吆喝的声音,大概有五六个人正在赌博。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,里面装着特制的迷香,用火石点燃后,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开来。那五个人闻到香味,纷纷说道:“好香啊!员外平日里早晚都烧香,也没这么香。”他们不停地闻着香味,却没察觉到异样,不一会儿,一个个头晕目眩,相继倒地。宋四公走到五人面前,看到桌上还剩着半壶酒和一些果菜,便毫不客气地吃喝起来。那五个人虽然意识清醒,眼睁睁地看着他,却浑身无力,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。

宋四公来到库房门前,只见一把胳膊粗的三簧大锁牢牢锁住库门。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名为“百事和合”的万能钥匙,轻轻一捅,锁便应声而开。走进库房,他一眼就看到那个手里托着银球的纸人,先取下银球,又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机关,找到了五万贯金银财宝和上等金珠,将它们一股脑儿地打包起来。随后,他掏出一支笔,用唾沫润了润笔尖,在墙上写下四句诗:“宋国逍遥汉,四海尽留名。曾上太平鼎,到处有名声。”写完后,他也不关上库门,大摇大摆地从张员外家前门离开了。宋四公心里明白:“再好的地方也不能久留。”于是他连夜赶路,朝着郑州的方向逃去。

第二天一早,张员外家的人发现异常。那五个昏迷的看守苏醒过来,看到库房大门敞开,两只恶狗被药死,还有一名妇女惨遭杀害,连忙跑去禀报张员外。张员外立刻到官府报案,滕大尹派王七殿直负责此案,追查盗贼踪迹。捕快们看到墙上的四句诗,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捕快周五郎周宣说道:“观察,这案子肯定是宋四公干的。”王七殿直疑惑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周宣解释道:“‘宋国逍遥汉’取个‘宋’字,‘四海尽留名’取个‘四’字,‘曾上太平鼎’取个‘曾’字,‘到处有名声’取个‘到’字,连起来就是‘宋四曾到’。”王七殿直点头道:“我早就听说江湖上有个宋四公,郑州人,手段高明。看来这次准是他了。”随即命令周宣带领一众捕快,前往郑州缉拿宋四公。

捕快们一路上风餐露宿,日夜兼程,终于到了郑州。他们打听到宋四公的家,门前开着一家小茶坊。众人走进茶坊准备喝茶,一位老者正在灶台边煮茶。众人说道:“劳驾,请四公出来一起喝杯茶。”老者回应道:“四公病了,还没起床,我进去通报一声。”老者进了里屋,就听见宋四公在里面大声嚷嚷:“我偏头痛犯了,让你买三文钱的粥,你都不肯去。我每天花那么多钱养着你,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,要你有什么用?”紧接着,就传来一阵打骂声。过了一会儿,老者端着粥碗出来,抱歉地说:“各位稍等,四公让我买粥,他吃了就出来。”

众人左等右等,买粥的老者迟迟未归,宋四公也不见人影。大家等得不耐烦,便走进里屋查看,却发现一个被捆绑起来的老者。众人以为这就是宋四公,正要上前抓捕,老者急忙解释:“我是给四公煮茶的,刚才拿着碗去买粥的才是宋四公。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,惊出一身冷汗,叹气道:“真是高手,我们太大意了,竟被他耍了。”他们赶紧追出门去,可哪里还追得上?无奈之下,众捕快只好分散开来,四处查访缉拿,暂且按下不表。

原来,众人在茶坊喝茶时,宋四公在里屋听到他们说东京口音,偷偷观察了一番,看他们的模样像是官府的人,心中顿时起了疑心。他故意大声叫骂,吸引众人注意力,又偷偷换上煮茶老者儿子的衣服,低着头假装出去买粥,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。

离开茶坊后,宋四公寻思:“我现在该去哪儿呢?我有个师弟在平江府谟县,叫赵正,前些日子还收到他的信。不如去投奔他吧。”于是,他换上一身狱卒的衣服,用扇子遮住脸,装作盲人,不紧不慢地朝着谟县走去。走到谟县县衙前,他看到一家小酒店,只见酒旗在云雾中飘扬,一派太平祥和的景象。宋四公突然感到饥肠辘辘,便走进酒店准备吃点东西、喝点酒。酒保很快端上酒菜,他刚喝了两三杯,就看见一个衣着精致的年轻人走进了酒店。仔细打量这人,只见他头戴砖顶背系带头巾,腰间系着皂罗文武带,下身穿着宽口裤,脚上蹬着侧面丝鞋,看起来颇为精神。

年轻人走进酒店,热情地招呼:“公公好!”宋四公抬头一看,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自己的师弟赵正。当着外人的面,宋四公不好以师徒相称,只客气道:“官人请坐。”赵正与宋四公寒暄了一番近况,便叫来酒保添了副碗筷,两人相对而坐,把酒言欢。

饮下一杯酒后,赵正压低声音问道:“师父,许久不见,近来可好?”宋四公反问:“老二,最近有什么门道吗?”赵正无奈地笑笑:“门道倒是有,只是赚来的钱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。听说师父去东京干了一票大的?”宋四公轻描淡写地说:“也没什么,就弄了四五万钱。”接着他又问赵正:“老二,你这是要去哪儿?”赵正兴致勃勃地说:“师父,我打算去东京逛逛,顺便见识见识,回来好跟人说道说道。”宋四公却连连摇头:“老二,你去不得。”

赵正不解地追问:“我怎么就去不得了?”宋四公扳着指头分析道:“有三个原因。第一,你是浙右人,对东京人生地不熟,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;第二,东京那百八十里的罗城,人称‘卧牛城’,咱们这种草寇去了,就像草入牛口,迟早要栽跟头;第三,东京有五千个眼明手快的捕快,还有三都捉事使臣,都是厉害角色。”赵正却信心满满:“这三件事都不打紧!师父您就放心吧,我赵正可不是那么容易栽的。”

宋四公见劝不动他,便说:“老二,你要是不信我的话,这样吧,我从禁魂张员外那儿弄来一包财物,现在放在客店里,晚上就枕在头边。你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偷走,那你就去东京,我绝不再拦你。”赵正爽快地答应:“师父,这有何难!”

两人喝完酒,宋四公付了钱,带着赵正回到客店。店小二见宋四公领了个客人回来,连忙上前打招呼。赵正跟着宋四公进房转了一圈,客气道别后便离开了。

天色渐晚,暮色笼罩着大地,远处山峦被暮烟笼罩,天空中薄雾弥漫。群星与皓月争辉,远处的山水在夜色中相映成趣。深林中的古寺传来悠扬的钟声,河岸边的小舟上,几点渔火忽明忽暗。

宋四公看着天色,心里犯起了嘀咕:“赵正这小子身手不凡,我要是真被他偷走了财物,传出去得多丢人,今晚还是早点睡吧。”可刚准备躺下,又担心赵正夜里来偷东西,只好把那包财物放在枕边,和衣而卧。

不一会儿,屋梁上传来“吱吱”的声响,宋四公心想:“真奇怪,还没到半夜,老鼠就出来捣乱了。”他抬头往梁上看去,一些灰尘簌簌落下,呛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。过了一会儿,老鼠没了动静,却又传来两只猫“喵喵”的厮打声,还滴下几滴液体,正好落在宋四公嘴里,一股浓烈的臊臭味儿。宋四公只觉得困意袭来,不知不觉便睡着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宋四公醒来,发现枕边的财物包不见了。正急得团团转时,店小二进来说:“公公,昨天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官人来见您了。”宋四公赶忙出去,果然是赵正。两人相互行礼后,宋四公把他拉进房间,关上房门。赵正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,还给了宋四公。

宋四公又惊又奇,忙问:“老二,门窗都没动过,你到底是怎么拿走我的包的?”赵正笑着坦白:“不瞒师父,您房间床前那一排黑油纸窗,糊着的是普通学书纸。我先爬到屋顶,学老鼠弄下灰尘,那是我特制的迷药,撒进您眼里、鼻子里,让您打喷嚏;后来的‘猫尿’,其实是我撒的。趁着您迷糊,我到房门前,揭下学书纸,用小锯子锯开两根窗栅,钻进去拿了包,再从窗户出去,把窗栅重新接上,用小钉子钉好,最后把学书纸重新糊上,这样就看不出痕迹了。”

宋四公又气又笑:“你这小子,真有你的!但这还不算本事,你要是今晚还能偷走我的包,我才算你厉害。”赵正自信满满:“这有何难!”他把包还给宋四公,说:“师父,我先回去了,明天见。”说完便离开了。

宋四公表面上没说什么,心里却盘算着:“赵正的本事比我还高,再被他偷走一次,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?不如趁早离开!”于是他叫来店小二,说:“小二,我要走了。这有二百钱,你去买一百钱的卤肉,多要点椒盐,再买五十钱的蒸饼,剩下五十钱给你买酒喝。”

店小二拿着钱去买东西,走到离客店十几家远的茶坊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:“小二,去哪儿?”店小二抬头一看,正是和宋四公相识的赵正。店小二解释说:“公公要走,让我买卤肉和蒸饼。”赵正说:“拿来我看看。”他打开荷叶包看了看,问:“这肉多少钱?”店小二回答:“一百钱。”赵正从怀里掏出二百钱:“你把这些东西留给我,再按这个标准买一份,这五十钱给你买酒喝。”店小二欣然答应,不多时便买了回来。赵正叮嘱道:“辛苦你了,见到公公替我传个话,让他今晚小心些。”

宋四公收拾好行李,结清房钱,背上被褥,提着包裹——里面正是从禁魂张员外那儿得来的财物,离开了客店。走了一里多,来到渡口准备过河,可渡船还在对岸,一时半会儿等不来,他又饥肠辘辘,便坐在地上,把包裹放在面前,打开卤肉包,掰了个蒸饼,夹了几块肥美的卤肉,蘸上椒盐,卷起来吃。刚吃两口,突然只觉得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,便倒在了地上。

迷迷糊糊中,宋四公看见一个穿着公差服饰的人,把他的包裹拿走了。他想喊却喊不出声,想追也追不上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拿着包裹,先过了河。过了好一会儿,宋四公才清醒过来,心中暗自思忖:“那个公差是谁?为什么拿走我的包?肯定是店小二买的卤肉里有问题!”

宋四公强忍着怒火,起身叫来渡船,过了河。他又累又饿,心中烦闷,看到路边有一家乡村小酒店,便走了进去,打算喝点酒消消愁。酒店里柴门半掩,破旧的酒旗低垂。店内陈设简陋,墙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村中学究喝醉后留下的诗句,架子上还挂着客人典当的麻衣。

宋四公刚坐下,点了几杯酒,正闷头喝着,只见一个妇女走进酒店。她打扮得花枝招展,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,头上戴着锦帕,身着罗裙,鬓边插着花朵,脸上挂着微笑。宋四公觉得这人有些面熟,还以为是酒店里擦桌子的女工,便招呼道:“小娘子,过来坐吧。”

妇女在宋四公身边坐下,让酒保添了个酒杯,喝了一杯酒。宋四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伸手在她身上摸索了几下,疑惑地说:“小娘子,你……”话没说完,那妇女突然双手抱拳,恭敬地说:“公公,我不是擦桌子的,我是苏州平江府的赵正。”宋四公又惊又怒:“你这混小子!我是你师父,你竟然让我……原来刚才那个公差就是你!”赵正笑着点头:“正是在下。”宋四公着急地问:“老二,我的包裹呢?”赵正招呼酒保:“把我寄放的包裹还给公公。”酒保这才拿出包裹,物归原主。

宋四公接过包裹,忍不住问道:“老二,你到底是怎么得手的?”赵正解释道:“我在客店隔壁的茶坊坐着,看见店小二提着一包卤肉。我借故支开他,让他按原样再买一份,暗中在卤肉里下了蒙汗药,又让他送回给你。随后我扮成公差,跟在你身后。等你吃下卤肉晕倒,我就拿走包裹,到这儿等你。”宋四公赞叹道:“你小子确实有本事,这下放心让你去东京了。”

两人随即结了酒钱,一同走出酒店。到了荒郊野外,赵正取下头上的花朵,在溪水里洗净脸上的妆容,换上一身男子衣裳,戴上单青纱头巾。宋四公说:“你既然要去东京,我给你写封信,去见个人。他也是我师弟,住在汴河岸上,开人肉馒头店,姓侯名兴,排行第二,人称侯二哥。”赵正谢过师父,在前面的茶坊里,宋四公写好信交给赵正,二人就此分别,宋四公留在谟县,赵正则继续行程。

当晚,赵正到客店歇下,打开宋四公的信。信中写道:“师父信上贤师弟二郎、二娘子:别后安乐否?今有姑苏贼人赵正,欲来京做买卖,我特地让他来投奔你。这人跟江湖同行不合,一身偷窃本领,正好给你家当‘货物’使唤。我被他三次冒犯,务必除掉此人,以免成为我们这行的后患。”

赵正看完信,倒吸一口凉气,但很快镇定下来:“换作别人或许不敢去,我倒要看看,他们能把我怎样!我自有办法应对。”他把信重新折好,恢复原样。

第二天一早,赵正离开客店,途经八角镇、板桥,来到陈留县,沿着汴河前行。中午时分,他看到汴河岸上有家馒头店。店门前站着一位妇女,用玉井栏样式的手巾束着腰,高声招揽:“客官,进来吃馒头点心!”门前招牌上写着:“本行侯家,上等馒头点心。”

赵正心想:“这就是侯兴家了。”他走进店里,妇女行礼问道:“客官要用点心吗?”赵正说:“稍等。”随即从背上取下包裹,里面是一包金银钗子,有雕花的,有成套的,也有素净的,都是他一路上得来的。侯兴的老婆见了,顿时起了贪念:“这客官竟有二三百只钗子!我和老公虽然干这营生,也没见过这么多财物。等会儿他买馒头,我多下些蒙汗药,这些钗子就都是我的了。”

赵正说:“嫂子,来五个馒头。”侯兴老婆应了一声,用碟子盛了五个馒头,偷偷从灶台旁的盒子里多抓了些“料”掺进去。赵正心中明白:“这里面就是蒙汗药了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,说:“嫂子,麻烦给点冷水吃药。”侯兴老婆端来半碗水,放在桌上。赵正说:“我吃了药再吃馒头。”他吃完药,用筷子拨开馒头馅看了看,故意大声说:“嫂子,我爹叮嘱过我:‘别在汴河岸上买馒头,那里都是人肉做的。’你看这块有指甲,分明是人的指头;这块皮上这么多短毛,肯定是人身上的。”侯兴老婆急忙辩解:“官人别开玩笑,哪有这种事!”

赵正吃下馒头,只听妇女在灶台前嘀咕:“怎么还没倒?”她以为蒙汗药下少了,这次又加了量。赵正又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吃了。侯兴老婆好奇问:“官人吃的什么药?”赵正说:“平江府提刑大人配的‘百病安丸’,妇女家的各种头疼、产前产后不适、气血疼痛,吃了都管用。”侯兴老婆说:“给我也来一服试试。”赵正换了一包药,抓了百十来颗给她。侯兴老婆吃下,很快就晕倒在灶台前。赵正心想:“这婆娘想算计我,反倒被我放倒。别人遇到这事早跑了,我偏不走。”他索性坐在那里,慢悠悠地解下腰带捉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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