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2章 寒夜密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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铅云低垂，如同一口倒扣的黑锅笼罩着洛阳城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砸下，转眼间便将宫墙染成一片素白。东宫的琉璃瓦上，积雪发出细碎的 “簌簌” 声，却盖不住殿内此起彼伏的踱步声。李显裹着三层貂裘，活像只臃肿的北极熊，在蟠龙榻前来回转圈，靴底蹭过青砖的声音像极了垂死的秋蝉。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狂乱的思绪上，恐惧与纠结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内心。

李显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被贬房州时的画面，那漫长而煎熬的岁月里，每一阵风声都像是死亡的威胁。如今，政变的计划摆在眼前，成功了，他便能登上皇位，一雪前耻；可若失败，等待他的将是比被贬更悲惨的命运。“这政变……真能成？”他的声音发颤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貂裘上的金线，“二张那俩……那俩活阎王，手里的眼线比御膳房的蚂蚁还多！万一事情败露，我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。”

“殿下！”亲信猛地跪伏在地，额头差点撞上地砖，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慨，“太平公主已联络五方节度使，张柬之老将军更是磨了三天三夜的宝刀！您忘了二张强占您赐给乳母的庄子？现在那地儿都改建成‘神仙居’，专供他们养男宠了！这‘神仙’日子，咱们可得让他们提前‘归西’才是！”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，刺痛了李显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与不甘，可恐惧依旧如阴霾般挥之不去。

李显心中十分纠结，一方面，对二张的愤怒和对权力的渴望，像火焰般在他心中燃烧，他渴望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；另一方面，对母亲武曌的畏惧，又像一座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。母亲的威严如影随形，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他的每一个想法。“可、可母亲……”李显话未说完，就被突然闯入的玄衣人打断。

“太平公主密信！”那人抖落斗篷上的积雪，露出半边冻得发紫的脸，急促地喊道：“公主说，事成后尊您为‘应天顺命大圣皇帝’——不过得先签个‘合作协议’。这协议里的‘门道’，殿下可得细细‘品味’。”

李显一把抢过羊皮卷，借着烛火眯眼细看，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白，内心的震惊与不满如潮水般翻涌：“她、她要我把九成税收拨给道观？这哪是合作，分明是要我给她当账房先生！我拼死拼活，到头来就落个替她数钱的命？这算盘打得，比御算监的‘如意’还‘如意’！”

角落里，韦氏倚着鎏金屏风，“噗嗤”一声笑出声，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。她款步上前，锦缎裙摆扫过满地碎瓷，语调中带着蛊惑与野心：“陛下，您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。依我看，太平公主敢狮子大开口，咱们也不能当软柿子。若能登大宝，后宫得我说了算，还要设个‘凤阁’，专管天下女子赋税。到时候呀，咱们也来个‘雁过拔毛’，看谁还敢小瞧咱们韦家！让他们知道，这‘凤’一展翅，谁都别想‘逃’！”

“夫人，这……这会不会太冒险了？”李显眉头拧成个疙瘩，眼神中满是犹豫。他心中天人交战，一方面被韦氏的话所蛊惑，想象着自己登上皇位后掌控一切的威风；另一方面，对太平公主的算计和政变的不确定性充满担忧。他深知太平公主绝非善类，这合作协议背后，不知隐藏着多少陷阱。万一政变失败，不仅自己性命不保，还会连累韦氏和孩子们。

“冒险？”韦氏猛地攥住他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“您在房州吃糠咽菜的时候，怎么不说冒险？现在机会就在眼前，您还想当缩头乌龟？再说了，太平公主野心勃勃，咱们若不提前谋划，等她大权在握，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咱们！这‘棋局’，咱们得先落子为‘强’！”她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，敲打着李显摇摆不定的心。

李显心中痛苦地挣扎着，他望着韦氏那充满野心的眼神，又想起母亲武曌那威严的面容。他不知道是该听从韦氏的建议，冒险一试，还是继续在这东宫小心翼翼地度日。他的目光落在羊皮卷上，那“合作协议”的文字仿佛变成了一张张狰狞的脸，嘲笑着他的犹豫和怯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