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追魂索命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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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人驾驭的拉车马匹,在极致的惊恐中发出一声穿云裂帛般的悲嘶,本能驱使着它们奋力挣扎,想要挣脱这片血腥的死亡之地。
车内的三人发出绝望的哭喊,祈求上苍能够拯救他们,再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。
然而,那道黑色的梦魇,那个跨坐在雄壮黑马之上,宛如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死神,却将这机会亲手斩断。
他甚至未曾调整坐姿,只是在与马车交错而过的一刹那,手腕轻描淡写地一抖。
那柄饮饱了鲜血的阔大巨剑,便划出一道冰冷而精准的弧线,如一道横贯长空的黑色闪电,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,悍然斩落!
“咔嚓!”
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,在死寂的旷野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那根连接着马匹与车身,以坚韧硬木打造、并用熟铁加固的横辕,竟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!
失去了束缚的马匹,仿佛脱缰的野马,在狂乱的嘶鸣声中,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而去。
它们那溅满泥点的矫健四蹄在黄土官道上卷起滚滚烟尘,转瞬之间,便化作两个模糊的黑点,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而那失去了所有牵引力的马车,则像一个被抽去脊梁的巨人,前半部分猛然向下一栽,车辕狠狠地、重重地砸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之上!
“轰——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仿佛平地惊雷。
巨大的惯性,带着这个早已成为木制囚笼的沉重车厢,在崎岖不平的官道上疯狂地滑行、翻滚。
坚固的车轮在与地面的剧烈摩擦中承受不住这般恐怖的力道,一个接一个地崩飞出去,在空中打着旋,不知落向何方。
无数的木屑与残片四处飞溅,车厢在令人牙酸的、持续不断的摩擦声中,最终歪斜着、扭曲着,如一头垂死的巨兽,彻底停了下来,散落成一地狼藉的残骸。
那巨剑男子缓缓勒住座下神骏的黑马,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,连呼吸的频率都带着一种冷酷的节奏。
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已然散架的马车,看着那片由自己亲手制造的狼藉,嘴角竟是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,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狂笑。
那笑声,不似人类应有的情感宣泄,更像是一头猛兽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时的满足与惬意。
笑声中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与令人遍体生寒的残忍。
他并不急于上前,似乎这血腥的游戏还未到终局,他要将这折磨的艺术发挥到极致。
他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端坐于马上,如同一位正在审视自己杰作的艺术家,静静欣赏着眼前这幕人间惨剧。
他享受着这份死寂,享受着猎物在无声中滋生的绝望,直到那破碎的车厢再无一丝动静,他才仿佛失去了耐心,不紧不慢地轻磕马腹,催动着黑马,以一种优雅而致命的步伐,缓缓靠近。
马蹄踏在染血的黄土上,发出沉闷而规律的“哒、哒”声,每一下,都像是敲在幸存者心脏上的重锤。
当他来到散架的车厢旁时,那份猫戏老鼠的耐心似乎终于耗尽。
又是一道森寒的剑光,在惨白的天光下骤然亮起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其轨迹。
“轰!”
那本就破败不堪的马车上半部分,竟被他这随意的一剑,从中断为两截,整个车顶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削飞,高高地抛向空中,又重重地砸落在不远处的地面,彻底摔得粉碎。
遮蔽的一切不复存在,车厢内的一切,瞬间暴露在毫无遮掩的天光之下。
中年人一家三口,如同被从破布袋里倒出的玩偶,狼狈不堪地蜷缩、倒卧在车厢的残骸之中。
他们的衣衫早已在剧烈的翻滚中变得凌乱不堪,发髻散乱,每个人的额头、脸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擦伤与血迹,看上去凄惨无比。
那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,与她紧紧护在怀中的锦衣少女,显然无法承受那般剧烈的撞击,早已双双昏死过去,不省人事。
少女那张清秀的脸上,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唯有那名中年儒生,凭借着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意志力,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挣扎着。
他口中满是铁锈味的腥甜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断裂的肋骨,带来钻心般的疼痛。
但他依旧强撑起自己那伤痕累累的身躯,用自己那在杀手看来瘦弱得可笑的脊背,如同一座即将崩塌的山,死死地挡在自己的妻女面前,构成了最后一道,也是最脆弱的一道防线。
他抬起头,那双原本充满书卷气的眼眸,此刻却燃烧着愤怒、不解与绝望的火焰,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如魔神般、带来毁灭的男人,用尽全身的力气,从干裂的喉咙中挤出沙哑而颤抖的喝问:
“你……你究竟是何人?!我自问一生与人为善,从未结下如此血海深仇!为何?!为何要对我一家,赶尽杀绝?!”
那巨剑男子听到这质问,脸上的狞笑更盛,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。
他微微低下头,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,怜悯又残忍地看着中年儒生,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嘶哑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:
“淮南刘烨,阁主要你三更死,谁敢留你到五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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