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槐影迷局 骤雨惊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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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巳时，商若棠攥着染血素绢与玉珏，在老槐树下跺着脚来回踱步。树影筛落的光斑在她裙摆上跳动，惊得绣鞋边的铃兰花纹都跟着发颤。青雀抱着装满桂花糖糕的食盒候在角门，却见她突然踮脚去够枝头飘落的槐花，发间玉海棠簪子晃出细碎银光。

\"小蝴蝶等急了？\"陆瑾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少年今日换了身藏青劲装，耳后伤口敷了金疮药，却仍有血丝渗染包扎的布条。他扬了扬手中的竹哨，哨身刻着展翅欲飞的蝴蝶，\"用这个能引开巡夜侍卫。\"

听到“小蝴蝶”三个字的瞬间，商若棠像是被施了定身咒，原本慌乱的动作陡然凝滞。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，攥住裙摆上柔软的铃兰花穗，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。睫毛轻轻颤动着抬眸，杏眼里蒙着层薄薄的雾气，像是受惊的小鹿，又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欣喜。明明周遭的空气都因紧张而凝滞，可少年带着笑意的嗓音，却像春日里最温柔的风，轻轻拂过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，让心跳声在胸腔里愈发清晰。

商若棠还未开口，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。宋明珏翻身下马时，藏青袍角扫落满地槐花，腰间本该系着的帕子不翼而飞。\"商府今日来了西域客商。\"他将一卷泛黄的舆图拍在石桌上，目光却紧锁着陆瑾康腰间若隐若现的素绢残片，\"其中有人带着与《群芳谱》残页上相同的花种。\"

陆瑾康挑眉轻笑，指尖把玩着竹哨：\"宋公子消息倒是灵通。\"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。少年猛地拽过商若棠，将她护在槐树粗壮的树干后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骤雨惊弦。

宋明珏揽住商若棠腰肢的刹那，她整个人僵成了琉璃花房里的冰玉海棠。藏青衣袖裹挟着墨香扑面而来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襦裙灼烧着她的皮肤，惊得发间银蝶发饰剧烈晃动。少女张了张嘴，却只发出气音般的“你……”，攥着玉珏的手悬在半空，既不敢触碰他紧绷的脊背，又不知该如何推开。

而宋明珏的下颌抵在她发顶，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将乌发吹乱。方才御史台侍卫的箭矢擦着商若棠耳畔飞过，此刻他仍能感受到怀中纤细的身躯在颤抖。指节深深陷进绸缎里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混着心跳：“别怕。”喉结重重滚动，却不敢低头——生怕对视瞬间，那些藏在诗稿与玉佩里的心事，会化作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。

商若棠闻到他衣襟上沾染的槐花香，混着隐隐的血腥味。记忆突然闪回昨夜他决绝离去的背影，可此刻这个怀抱却如此坚实，坚实得让她眼眶发烫。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垂落，恰好盖住两人交叠的足尖，在箭雨未歇的阴影里，织成一方摇摇欲坠的温柔。

陆瑾康握着竹哨的指节骤然发白，暗纹袖中青筋突突跳动。他望着宋明珏紧紧圈住商若棠的手臂，眼尾那抹绯色瞬间染上暴戾的暗红，像是被搅浑的朱砂。喉间溢出一声冷笑，却在商若棠受惊回望时化作漫不经心的嗤笑：“宋公子这护花姿势，倒像是要将小蝴蝶揉进骨子里？”

他故意晃了晃手中刻着银蝶的竹哨，靴底碾过地上的槐花，花瓣汁液渗出殷红痕迹。忽然抬手扯开领口的盘扣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，眼尾斜睨着两人交叠的身影：“比起生死相许，某些人怕是连‘喜欢’二字都不敢说出口。”话音未落，袖中暗藏的匕首已抵住宋明珏后颈，冰凉的刀锋却在触及商若棠惊恐的眼神时，微微发颤。

\"御史台的人来了，他们带着...\"宋明珏的声音戛然而止，商若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只见领头的侍卫手中赫然举着昨夜琉璃花房的残诗——墨迹未干的宣纸上，还沾着半片夜光兰花瓣。

宋明珏突然抽出腰间软剑，剑锋挑起陆瑾康的袖口：\"解释一下，五皇子为何会有我父亲书房暗格的钥匙？\"寒光闪过的刹那，商若棠看见陆瑾康腕间狰狞的旧疤，形状竟与她手中素绢上的焦痕如出一辙。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咽，几片槐花落在三人交叠的影子上，像是谁不小心洒落的月光。

陆瑾康腕间的旧疤在剑锋下泛着青白，商若棠手中的素绢突然簌簌发抖。远处号角声撕裂长空，惊起槐树上成群寒鸦，扑棱棱的羽翼声里，少年忽然仰头大笑，喉结在染血的布条下剧烈滚动：\"宋公子记性不错——七年前曲水河畔，那把火烧毁半座藏书阁时，你我不都在场？\"

宋明珏瞳孔骤缩，软剑微微偏移半寸。商若棠这才发现陆瑾康藏青劲装下隐约透出的暗纹，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纹样如出一辙。青雀抱着食盒的手突然松开，桂花糖糕散落满地，惊得她指着陆瑾康袖口下的印记尖叫：\"那个疤痕...和老爷临终前攥着的残布一模一样！\"

\"住口！\"宋明珏猛地挥袖扫落石桌上的舆图，泛黄的纸张在风中翻飞，露出背面用朱砂绘制的星图。陆瑾康趁机扣住商若棠的手腕，将她拽到自己身后，竹哨吹出尖锐哨音，远处传来侍卫铠甲碰撞的声响。\"小蝴蝶该知道，有些人藏在诗稿里的秘密，比御史台的弹劾可怕百倍。\"他压低声音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掌心的玉珏。

商若棠望着两人紧绷的侧脸，宋明珏剑眉拧成锋利的川字，下颌紧绷得几乎能割开寒风，眼底翻涌着冰刃般的冷光，像是要将陆瑾康千刀万剐。高挺的鼻梁下，薄唇抿成苍白的直线，脖颈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，藏青衣袍下的脊背绷得笔直，整个人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，随时准备将箭矢射向眼前的对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