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3章 断刃饮血祭亡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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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黑暗被撕裂。

如同被强行从母体剥离的胎儿，凌无雪残破的身躯被那扭曲的光门狠狠“吐”了出来，重重砸在一片冰冷坚硬、布满砂砾的地面上。

噗！

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色污血喷溅在灰褐色的砂砾上，如同泼洒的锈迹。残存的右臂勉强支撑着上半身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崩裂的伤口，带来刀割般的剧痛。左肩断口的污血早已凝固，呈现出不祥的黑褐色。眉心深处，那点青白色的归墟净火静静燃烧着，散发着冰冷的气息，勉强维系着识海中那缕淡金色暖流不灭，也压制着蠢蠢欲动的弑神恶念。但每一次火焰的跳动，都如同无形的抽水泵，贪婪地汲取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，带来一种身体内部被逐渐掏空的虚弱感。

三天。

守灯人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，在耳边回响。

她艰难地抬起头，视野被冷汗和血污模糊。天空是铅灰色的，厚重的阴云低垂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和焦土的气息，带着一种死寂的灼热。目之所及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戈壁。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，散落在龟裂的大地上，枯死的荆棘扭曲着伸向天空，如同绝望的手臂。远处，隐约可见扭曲的空间波纹和细小的黑色裂痕——这片区域，显然还未从那场八荒镜碎、山河倾覆的灾难中完全恢复。

这里，是法则绝域的边缘地带。混乱而危险。

“咳…咳咳…”凌无雪剧烈地咳嗽着，每一次震动都让她眼前发黑。她挣扎着，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一丝力量，却发现经脉如同被砂砾堵塞的河道，灵力运转滞涩无比，每一次尝试都带来钻心的刺痛。那归墟净火虽稳住了阿澈残魂，却也在加速她这具残躯的腐朽。

活下去…找到佛子…

阿澈最后的话语如同烙印，在濒死的灵魂中灼烧。

活下去？谈何容易！

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——

呜——！！！

一声低沉、肃杀、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，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，骤然撕裂了荒原的死寂！声音来自东北方向，带着神庭特有的、高高在上的威压与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！

紧接着，大地传来了轻微的、却异常整齐的震动！如同密集的战鼓，敲打在人心之上！

凌无雪瞳孔骤然收缩！强忍着剧痛，猛地扭头望去！

地平线的尽头，铅灰色的天幕下，一支沉默的钢铁洪流正踏碎荒原，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碾压而来！

依旧是暗金色的神纹重甲，依旧是符文闪烁的坐骑战甲，长矛如林，寒光刺破阴霾！但数量比之前枯井那支更为庞大，气势更为森然！当先一人，并非骑着龙兽，而是一匹通体覆盖着暗金鳞甲、头生螺旋独角的神骏天马！马背上，一名身材修长、面容隐藏在覆面头盔下的骑士，身披灿金披风，手中持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狭长战刀，刀身流动着水波般的幽蓝光泽。

“神庭…金戈卫…追影骑！”凌无雪的心沉到了谷底！守灯人的话应验了！神庭的追猎者，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！而且这支“追影骑”，显然比镇岳神将的直属卫队更擅长追踪与猎杀！

为首那名持刀骑士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，便已锁定了凌无雪的位置！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柄幽蓝战刀，刀尖直指凌无雪所在！没有言语，只有冰冷的杀意透过空间传递而来！

“目标确认！神孽余孽凌无雪！生死勿论！杀！”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神术，清晰地回荡在荒原之上！

“杀——！！！”震天的咆哮瞬间炸响！数百追影铁骑如同离弦的金色箭矢，速度骤然飙升！沉重的铁蹄踏碎砂砾，卷起滚滚烟尘，如同金色的毁灭浪潮，朝着凌无雪这孤岛般的残躯，汹涌扑来！肃杀之气混合着神庭天威，如同无形的巨网，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，将凌无雪残存的气息死死锁定！

绝境！

真正的绝境！

凌无雪看着那急速逼近的金色洪流，感受着那碾压一切的杀伐之气，残存的右臂死死抠进冰冷的砂砾中，指甲崩裂，鲜血直流。逃？以她此刻的状态，根本不可能！战？这残破之躯，连一丝像样的灵力都难以凝聚！

识海中，那缕阿澈的残魂暖流似乎也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，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。那被归墟净火压制的弑神恶念，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，再次蠢蠢欲动，发出无声的咆哮与诱惑的低语：放弃抵抗…拥抱毁灭…将一切都交给吾…让吾痛饮神庭之血…

不！

不能放弃！

凌无雪布满血丝的冰蓝色瞳孔中，一点疯狂而执拗的火焰轰然爆燃！她猛地低头，目光落在自己身边——在那片冰冷的砂砾中，半截断裂的、布满锈迹和暗褐色污垢的剑刃，斜插在那里！看样式，似乎是某场古老战争中遗落的残兵，早已灵气尽失，如同废铁。

断刃！

饮血祭亡魂！

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，如同闪电般劈入她混乱的意识！

“呃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
一声不似人声、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戾的嘶吼从她喉间炸开！残存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，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，狠狠抓向那半截冰冷的断刃！

嗤啦！

掌心被锈蚀的刃口瞬间割裂！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她残躯中仅存的一丝微弱灵力，如同祭品般，疯狂地浇灌在冰冷的断刃之上！

嗡——！！！

那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断刃，在沾染了凌无雪蕴含弑神恶念、神性残魂、以及归墟净火气息的暗金血液的刹那，竟发出一声低沉而凄厉的嗡鸣！锈迹斑斑的刃身剧烈震颤，表面的污垢如同活物般剥落！一股沉寂已久、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凶戾之气，如同沉睡的凶兽被血腥唤醒，猛地从断刃深处爆发出来！

这股凶戾之气，与凌无雪识海中那被强行压制的弑神恶念，瞬间产生了某种狂暴的共鸣！

轰！

凌无雪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颤！眉心那点青白色的归墟净火疯狂跳动！识海中，那缕阿澈的残魂暖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戾共鸣冲击得剧烈摇曳，光芒瞬间黯淡！而一直被压制的弑神恶念，如同决堤的洪流，借着这共鸣之力，疯狂地冲破了归墟净火的封锁！

暗金色的禁忌符文如同活物般，再次在她残存的皮肤下暴凸、蠕动！冰蓝色的眼眸深处，最后一丝属于“凌无雪”的清明被暴戾的暗金血芒彻底吞噬！一股混乱、毁灭、带着无尽杀戮渴望的气息，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，从她这具残躯中冲天而起！

“杀…杀…杀！！！”

嘶哑、破碎、如同砂砾摩擦的咆哮声响起！不再是凌无雪的声音，而是那被彻底引爆的弑神恶念与断刃凶戾共鸣的产物！

就在追影骑前锋距离凌无雪不足百丈，当先数名骑士已经扬起符文长矛，冰冷的矛尖锁定了她头颅的瞬间——

那道被凶戾气息笼罩的残躯，动了！

不是闪避！而是…进攻！

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，凌无雪仅凭残存的右臂和双腿的力量，以一种极其诡异、完全违背人体力学的姿势，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！速度竟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！

目标，正是冲在最前方、那名持着幽蓝战刀、气息最为凌厉的追影骑统领！

“找死！”覆面头盔下传来一声冰冷的怒哼！统领手中的幽蓝战刀瞬间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，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，精准无比地斩向凌无雪弹射而来的脖颈！刀光所过之处，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！

然而，凌无雪（或者说被恶念操控的躯壳）根本无视了这致命的刀光！她那只紧握着半截饮血断刃的右手，带着一股玉石俱焚、同归于尽的疯狂，不闪不避，直直刺向统领覆面头盔下的咽喉！

以命换命！

统领眼中闪过一丝惊愕！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、如此不顾自身生死的打法！电光火石间，他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本能地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——手腕一抖，斩向脖颈的刀光瞬间下压，转为格挡！

铛——！！！

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！

幽蓝战刀狠狠劈在了那截饮血的断刃之上！

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！

那柄显然品阶不凡、加持了神庭天威的幽蓝战刀，在斩中锈蚀断刃的瞬间，刀身上流动的幽蓝光泽竟如同遇到了克星，瞬间黯淡、紊乱！而断刃之上，一股混合了凌无雪暗金血液、弑神恶念、以及断刃本身凶戾之气的污秽力量，如同剧毒般顺着刀身疯狂蔓延！

嗤嗤嗤！

统领持刀的右臂重甲，竟发出被腐蚀的声响！一股阴冷、污秽、带着疯狂杀戮意念的力量，无视了护体神光，狠狠钻入他的手臂经脉！

“呃！”统领闷哼一声，覆面头盔下的脸色瞬间煞白！右臂传来一阵被万虫噬咬般的剧痛与麻痹！更有一股疯狂的杀意冲击着他的识海！

就在他心神剧震、动作出现瞬间迟滞的刹那——

噗嗤！

凌无雪那只被断刃割裂、流淌着暗金血液的左手（虽然齐肩而断，但此刻被恶念驱动，那断臂竟如同活物般带着残力挥动），狠狠插进了他座下天马覆甲相对薄弱的脖颈侧方！五指如同铁钩，带着污秽的暗金血液，深深抠入血肉！

“昂——！！！”天马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嘶鸣！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，前蹄高高扬起，瞬间失去了平衡！

统领猝不及防，身体随着坐骑的失控猛地一晃！

就是现在！

被恶念操控的凌无雪，那双燃烧着暗金血芒的瞳孔死死锁定统领因失衡而暴露出的、覆面头盔与胸甲连接处的缝隙！她那只握着饮血断刃的右手，如同毒蛇出洞，带着一股凝聚了所有凶戾与毁灭的力量，无视了统领下意识回防的左手臂甲，以一种刁钻到极致、狠辣到极致角度，狠狠捅了进去！

噗——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