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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医生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缠伤口,布上还沾着上次包扎留下的血渍。
“别沾水,每天来换药。”他说完,又往我手里塞了几颗黑乎乎的药丸,“这是俺自己采的草药,消炎的。”
可地里的活儿等不得。
歇了两天,我看着别人在田里忙活,心里急得像猫抓。
队长说“秋粮不等人”,我就拄着根木棍下田了。
伤口进了水,很快就发炎,红肿得老高,还往外流脓水,一股恶臭熏得人作呕。
晚上脱裤子时,布跟肉粘在一起,一撕就扯下一层皮,疼得我直抽气。
老医生摇着头说:“不行,得去公社医院,再耽误就废了。”
去公社医院的牛车走了十里地,土路坑坑洼洼,每颠一下都像有人拿锤子砸我的腿。
医院的白墙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,消毒水的味道刺鼻。
医生掀起绷带时,伤口周围的肉已经发黑,他皱着眉说:“耽误了,得清创。”
没有麻药,他用镊子夹着棉球蘸了酒精,刚碰到伤口,我就疼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。
那疼像无数根针在扎,又像有把火在烧,我攥紧了床沿,指关节发白,汗水把床单浸得透湿。
清创完,伤口上敷了层油纱布,缠上厚厚的绷带。医生说:“以后走路留神点。”
可那道疤还是留在了腿上,像条扭曲的蚯蚓。
阴雨天时,疤痕处又痒又疼,像有把镰刀在肉里来回割。
伤口愈合后,腿肚子的肉粘连在一起,走路开始一瘸一拐。
回知青点的路上,我看着路边的黄土坡,觉得自己的腿就跟这荒坡一样,再也长不出好庄稼了。
夜里摸铅字模子时,模子的冰凉触感让我想起爹的手,忽然很想回家,想闻闻北京胡同里的煤烟味,想看看妈在缝纫机前忙活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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