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济公笑道:“多谢老爷!”随即告辞,将两个包袱分别赏给赵福、赵禄。众人回到赵凤鸣家中,济公取出一块药为老太太洗眼,老太太顿感清爽。一连三日,济公悉心治疗,老太太的眼睛竟逐渐能看清光影。
赵凤鸣先派家人回临安复命,留济公在家中继续为母亲治眼。三个月后,老太太眼疾痊愈,济公每日与赵凤鸣谈经论道,日子平静。一日,家人突然禀报:“临安来了两位班头,说有紧要大事求见圣僧。”济公掐指一算,已知临安出了惊天大事。究竟所为何事?且看下回分解。
济公全传第四十六回
济公在昆山县赵宅住了些日子,老夫人的眼疾已彻底治愈。他多次想告辞离去,可二员外赵凤鸣再三挽留,执意将他留在书房。每日里,二人谈诗论文,济公对答如流,赵凤鸣对济公愈发佩服,常感慨:“只恨与圣僧相见太晚,若早得见,我的文章定能大有长进。”就这样,济公不知不觉在赵宅住了百来天。
这天,府外有人来报,说临安太守衙门来了两位班头求见。班头进得门来,忙给济公行礼,说道:“圣僧啊,您这阵子不在临安,那儿可闹得翻天覆地,我们特来请您回去主持大局。”济公纳闷,忙问究竟何事。两位班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。
原来,西川路出了个江洋大盗,名叫华忠,字元龙,绰号“乾坤盗鼠”。他十八岁便闯荡绿林,与“鬼头刀”郑天寿混在一起,二人都有些文武本事,却专好采花犯案,常寄居在“镇山豹”田国本家。他们在绿林中有数十个结拜兄弟,其中最亲近的有五个,合称“西川五鬼”,分别是“开风鬼”李兆明、“云中鬼”郑天福、“鸡鸣鬼”全德亮、“蓬头鬼”云芳、“黑风鬼”张荣,江湖上都知道“西川五鬼一条龙”的名号。
后来,窝主田国本从西川搬走,下落不明,这些人没了栖身之地,便各自投奔亲友。华云龙在西川采花作案,竟犯下九条命案,都是先奸后杀,当地官府派差役四处追捕,他见此地待不下去,便逃离西川,来到江西玉山县。
在玉山县,有人告诉华云龙,当地有位保镖达官,人称“威镇八方”杨明,是位英雄好汉,专爱结交天下豪杰。华云龙便前往凤凰岭如意村拜访杨明。杨明一听华云龙的名号,知道他是采花淫贼,便让家人谎称自己不在家,将华云龙打发走了。过了几天,华云龙听说杨明确实在家,又去拜访,还是没见着。如此一连去了三次。
这天,杨明终于将华云龙请进家门。一交谈,华云龙能说会道,应对自如。他见杨明身长八尺,细腰扎臂,头戴宝蓝缎包扎巾,金抹额上二龙斗宝,迎门一朵绒桃,身披宝蓝箭袖袍,腰束丝绦,脚穿青缎快靴,外披蓝缎团花氅,面如古月,眉分八彩,目如朗星,鼻准端正,四方口,颔下一部黑胡须分三绺飘洒胸前,五官清秀,品貌端方,心中十分羡慕,说道:“小弟仰慕兄长大名已久,今日得见,真是三生有幸!”杨明谦逊道:“愚兄哪有什么本事,多蒙贤弟抬爱,屡次登门,未能及时相见。”
二人说了几句客套话,华云龙又道:“小弟客居异乡,年轻无知,还望兄长多多指教。”杨明见华云龙说话和气,心生好感,便留他在客厅饮酒。席间,华云龙说起从前在西川采花作案的事,显得十分后悔。杨明便提议为他举办“守正戒淫花”仪式,戴上花后便不准再采花,华云龙欣然同意。
杨明广发请帖,邀请各路豪杰,其中有“追云燕子”黄云、“铁面夜叉”马敬、“千里独行”杨德瑞、“千里腿”杨顺、“飞天火祖”秦元亮、“立地瘟神”马兆雄、“追风燕子”姚殿光、“过渡流星”雷天化、“登萍渡水”陶芳、“踏雪无痕”柳瑞、“顺水推舟”陶仁、“摘星步斗”戴奎、“飞天鬼”石成瑞、“夜行鬼”郭顺、“王命鬼”姚洞、“金脸鬼”焦亮、“律令鬼”何清、“探花鬼”马诚、“矮月蜂”鲍雷、雷鸣、陈亮等,共三十六人结拜,为华云龙庆贺“守正戒淫花”。众人喝了血酒,盟誓之后各自散去,华云龙便留在杨明家中。
平日里,华云龙也跟着杨明去镖局走动,还学了一路“八卦连环刀”,在杨明家一住就是三年。这天,他想去临安城逛逛,杨明给了他一百两纹银,临走前叮嘱:“到了外面不可胡来,办完事早点回来。”
华云龙辞别杨明,一路晓行夜宿,饥餐渴饮,这天到了临安城,先到钱塘门外。他见大街上人烟稠密,商铺林立,路北有座酒楼,招牌上写着“望江楼”,酒幌子、菜牌子高高挂着,两旁抱柱上有副对联:“醉里乾坤大,壶中日月长”。华云龙想上去喝两杯,便迈步走进酒楼。
楼上楼下十分热闹,他登上楼梯,找了张桌子坐下,刚要叫酒,猛一抬头,见东面楼窗下坐着一个人。此人头戴紫缎色六瓣硬包巾,身穿紫缎色箭袖袍,腰束皮挺带,肋下佩着腰刀,脚穿薄底缎靴,外披绿色缎绣团花英雄氅,面皮微紫,紫中透红,两道浓眉漆黑如墨,一双怪眼黑白分明,鼻准丰隆,四方口,耳旁两缕黑髯,颔下一部钢髯飘洒,整个人威风凛凛,浑身透着一股杀气。
华云龙一看这人,赶紧起身过去行礼,说道:“二哥,许久不见!自西川分手后,转眼四年了,没想到能在此地相遇,兄长一向可好?”那人见状,哈哈大笑道:“原来是华二贤弟,真是‘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对面不相逢’啊!”
这位不是别人,正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盗“铁腿猿猴”王通,与华云龙是结拜兄弟。二人许久未见,今日重逢,难免各诉离别之情。他们重新落座,又叫了酒菜,边喝边聊。王通问道:“二弟,自打西川分手后,你在哪里安身?今日来此所为何事?”华云龙便把在江西结识杨明,与三十六友结拜并举行“守正戒淫花”仪式的事,从头到尾说了一遍,接着问道:“兄长来此,是闲逛还是有事?”
王通叹了口气,说:“我来这儿是为了找个仇人。我兄长在成都府当书办,因为二百两赃银,被狗官打入大牢,最后闷死在狱中。那时我不在家,等我回去才知道这事。我要找那狗官给兄长报仇,无奈他已经卸任,我只好来到京都寻找。我今天刚到,还没来得及找客栈,你我二人正好住在一起。”华云龙点头道:“好,我也刚到不久。”
二人正说着话,只听楼梯“咯咯”作响,上来一个人,手里提着个果筐。这人四十岁左右,头戴青布头巾,身穿青布小夹袄、青布夹裤,脚穿白袜青鞋,脸色蜡黄,细眉圆眼,肉鼻子,裂腮额,脸上稀稀拉拉有几根胡须,上头七根,下头八根。他一上楼,像是来吃酒的,先往各桌上扫了一眼,然后快步走到华云龙的桌前,放下果筐,惊讶地说:“哎呀!”
来人扑通跪地磕头,口中称道:“原来是二位太爷,小人有礼!”华云龙定睛一看,笑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刘昌。”这刘昌本是西川人,早年与绿林人物混在一起,充当打探消息的小角色,后来因受牵连,逃到临安城做起小生意,今日偶遇二人,急忙上前行礼。
王通抬手示意刘昌起身,问道:“你在这儿过得如何?住在哪儿?这临安城哪儿热闹?你给我们说说,我俩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的。”刘昌忙赔笑道:“二位太爷要是想逛,这西湖周边三条大街,商铺林立十分热闹。西湖十景名满天下,还有城隍山,都是繁华去处。二位若想逛,我带你们去!天色晚了也不用住客栈,我那儿有间上房,院子清静,没有闲杂人,二位只管去住。”华云龙听了,心中甚觉便利。
刘昌顺势在桌边坐下,三人一同饮酒吃饭。饭后王通付了酒钱,三人下了酒楼,只见街市上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他们信步走到城隍山上,但见山林茂密,古树参天,游人如织,果然是处风景胜地。
正往前走着,忽见对面抬来一乘小轿,轿中坐着一位女子,容貌秀美异常,面如梨花般素洁,腮若杏蕊般娇柔,说是瑶池仙子、月殿嫦娥也不为过。华云龙身为惯犯采花之人,寻常美色难入其眼,正所谓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,今日一见此女,竟也不由得注目。他暗自跟随轿后,一路行至钱塘门外,见轿子拐进路北一座乌竹庵中。
华云龙回头,见王通和刘昌也跟在后面,便寻了个无人处,问刘昌:“你可知这妇人的来历?”刘昌忙道:“二太爷,您可别打她的主意!这女子是赵通判的女儿,许配给孙孝廉的儿子为妻,还没成亲,孙家公子就死了。赵家小姐非要去吊唁,说‘我与他有夫妻之名,虽无夫妻之实,也得开棺见他最后一面’。孙家无奈开棺,谁知这姑娘当场剪下头发,立志守‘望门寡’。婆家娘家都劝她改嫁,她一气之下竟到这乌竹庵出家,带发修行。方才怕是娘家接她回去探亲呢。您要动别的心思,怕是不成。”
华云龙听了,心中却暗暗生了邪念,竟打算夜里潜入尼庵……欲知后续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济公全传第四十七回
华云龙听刘昌说完那女子的来历,并未搭话。三人吃过晚饭,便住在钱塘门外刘昌家中。初鼓时分,华云龙辗转难眠,见王通和刘昌都已睡熟,便起身打开夜行衣包,换上一身黑色短打,将日间衣物用包裹斜挎在腰间,钢刀插入软皮鞘内,压好轧把簧,悄悄掩上房门,翻墙而出。
此时街市寂静,月色朦胧,他轻车熟路来到乌竹庵外,纵身跃上屋顶。环顾四周,这座庙共有三层大殿,正殿前东侧有个角门,通向一处东跨院。他俯身望去,东跨院内北房三间,东西配房各三间,正南是一堵粉墙,院内松竹掩映,十分雅致。北房东里间透出昏黄灯光,隐约传来诵经声,东配房北里间也有光亮。
华云龙悄悄跃下东配房,蹑手蹑脚走到北房台阶下,用舌尖舔湿窗纸,戳开一个小孔向内窥视。只见屋内顺前檐有一张矮床,床上小桌摆着一盏油灯,四个十四五岁的小尼姑捧着经本,正低头诵经。北墙下有条案,堆满经卷,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椅子,上首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尼,慈眉善目,正在指点小尼们念经——屋内并无日间所见的带发修行女子。
他转身走向东配房,在北里间窗下如法炮制,透过小孔看到:屋内同样有一张矮床,桌上油灯摇曳,一位女子正端坐在灯前唪经——正是日间轿中所见的少妇。华云龙不再犹豫,推门闯入。赵氏一惊,见闯入者一身黑衣,背后插刀,厉声喝道:“你是何人?此处乃佛门净地,深夜到此作甚?速速离去!”
华云龙嬉皮笑脸道:“小娘子,日间在城隍山见你容貌出众,一路跟到此处。你若依了我,自有金银相赠。”赵氏脸色一沉,拍案而起:“放肆!再不走,我便唤人将你送官治罪!”华云龙被当众呵斥,恼羞成怒,一把扯开衣襟,露出腰间钢刀:“识相便从了我,不然——”他猛地抽出刀,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光。
赵氏本是烈女,见状高声呼救:“杀人啦!救命啊!”华云龙唯恐惊动他人,反手揪住她的青丝,刀锋一闪,赵氏顿时香消玉殒。华云龙望着血泊中的尸体,心中一阵懊悔,忽听门外老尼高声喝问:“何人在此胡闹?”紧接着传来撞门声。他转身一刀劈向老尼,老尼慌忙躲闪,刀锋擦过肩膀,顿时血流如注,惨叫着栽倒在地。华云龙趁机跃出窗外,翻墙逃离现场。
回到刘昌家时,刘昌刚从睡梦中醒来,见状忙问:“华二太爷去哪儿了?”华云龙也不隐瞒,将夜闯尼庵之事如实相告。王通被惊醒,听罢皱眉道:“二弟初到临安就闹出人命,只怕难以久留。”华云龙却满不在乎地一笑:“兄长放心,就凭本地那几个班头,能奈我何?”
天亮后,刘昌出门做买卖,华云龙与王通结伴进城,行至凤山街,见路北有座“泰山楼”酒楼。二人迈步进店,却见店内虽有柜台炉灶,却无人招呼。登上二楼,只见柜台后坐着个面色青灰的男子,头戴宝蓝缎四棱巾,身穿宝蓝缎长袍,生得凶眉恶眼,满脸横肉,四五个跑堂的站在一旁,个个獐头鼠目,不像正经生意人。
二人等了许久,仍无人理睬,只听柜台里的青脸男子问道:“方才我没起来,你们嚷嚷什么呢?”一个跑堂的搭话:“掌柜的,钱塘门外乌竹庵出大事了!有个守节的孀妇带发修行,昨夜被淫贼杀了,老尼姑也被砍成重伤,一会儿就要验尸,真是作孽啊!”青脸男子骂道:“这贼太可恨!好好的贞节烈女,竟遭此毒手。想必这贼祖上也被人淫害过,才来现世报!”
华云龙闻言,气得猛蹬板凳,骂道:“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!大爷坐了半天,竟敢怠慢?这买卖还做不做了?”跑堂的翻了个白眼,冷冷道:“你少嚷嚷!打听清楚,这买卖可不是谁都能挑刺的!开张以来,光本地混混就打了十几个,打完直接送县衙!劝你识相点,别自找麻烦。”
华云龙拍案而起,抽出腰间钢刀:“大爷不管是谁开的店!惹翻了我,一把火烧了这楼!叫你们东家出来,大爷倒要瞧瞧,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的!”原来这酒楼的东家,是秦桧丞相府管家秦安的侄儿“净街太岁”秦禄。秦禄在柜台里听得真切,一拍桌子站起来:“哪里来的狂徒,敢在我这儿撒野?伙计们,给我往死里打!打完拿我的名片送县衙!”
华云龙见对方仗势欺人,怒火更盛,刀光一闪,秦禄的脑袋已滚落在地。跑堂的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冲下楼梯,直奔官厅报官:“不好啦!酒楼上来了杀人犯,把我们东家砍死啦!”
官差们听闻酒楼命案,立刻大喊:“快抓人!”等众人赶到二楼,屋内早已空无一人。原来华云龙和王通早从楼窗翻出,混进看热闹的人群里。只见泰山楼外围满了人,议论纷纷:“贼跑了!”有人信誓旦旦地说:“别怕,这贼跑不掉!咱们太守衙门有四位厉害的班头,叫柴元禄、杜振英、雷四远、马安杰,他们专抓江洋大盗,这案子不出三天准能破!”
华云龙在人群中听得真切,暗暗记在心里。他拉着王通找到一家偏僻的酒铺,进了雅间坐下喝酒。王通忍不住埋怨道:“贤弟,你闹得也太过分了!昨天刚到临安,晚上就闹出人命,今天又杀一个。”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笑:“大哥,我既然来了,就要干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!那秦禄也是自己找死。方才听说这儿有四个厉害的捕快,我倒要会会他们!今晚我就去秦相府,取了宰相秦喜的人头!我偏要在临安住半年,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!”
王通故意激他:“贤弟,你当真有这胆子?”华云龙一拍桌子:“我说得出就做得到!”王通说:“你要是真敢去,我也奉陪!”两人借着酒劲,越说越上头。喝完酒,他们先到秦相府附近踩点,摸清地形后,又找了家酒馆消磨时间。
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,两人躲到无人处,换上夜行衣,把白天的衣服打成包裹背在身上。他们身形敏捷,轻松翻过秦相府的高墙,在屋顶上如走平地,悄无声息地摸到内宅。只见后宅北屋亮着灯,透过窗户一看,两个十四五岁的丫环正在屋里值守,桌上点着蜡烛。
华云龙和王通爬上房顶,掏出薰香点燃,顺着窗户缝伸进屋内。不一会儿,两个丫环就被薰得昏迷过去。华云龙轻轻翻窗进屋,本以为能找到秦相,却发现这是秦夫人的卧室。他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个镯囊,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镯,半天然半雕琢,竟是外国进贡的珍品,被秦相私藏了下来。
华云龙拿起玉镯说:“王二哥,这宝贝归你了!”王通摆摆手:“我不要,你拿着吧!”他们又发现一旁有个凤冠盒子,打开后,一顶镶嵌着十三挂宝珠的垂珠凤冠光彩夺目。两人毫不客气地将凤冠也收入囊中。临走前,华云龙看到桌上有笔墨,一时兴起,挥笔在墙上题了两首诗,随后把笔一扔,和王通翻墙离去。
平日里,秦相每天早朝之前都会来内宅看望夫人。这天他照常前来,却见丫环昏迷不醒,进屋一看,镯囊、玉镯和凤冠全都不翼而飞。他急忙命人唤醒夫人和丫环,再看到墙上的题诗,顿时脸色铁青——他知道,这是遇到狠角色了,贼人早已逃之夭夭。至于墙上究竟写了什么诗句?且听下回分解。
济公全传第四十八回
秦丞相清晨起身,发现墙上留有两首字迹,乃贼人所作。但见诗中写道:
**其一**
乾元宇宙造英雄,冲刀一口任纵横。
盗取大位奸邪佞,鼠走山川乐无穷。
**其二**
化日光天日正中,云游四海属我能。
龙天保佑神加护,偷盗奸臣气不平。
诗后另有四句落款:
一口单刀背后插,实是云龙走天涯。
丞相若见侠义客,着派临安太守拿。
秦相读罢,神色骤冷,立即前往朝房递上请假折子,又差人速召临安太守赵凤山至相府。赵凤山匆匆赶到,随秦相至书房,只见秦相指着墙面沉声道:“昨夜有江洋大盗潜入府中,盗走传家之宝——奇巧玲珑透体玉镯一对、十三挂宝贝垂珠凤冠一顶,临走还留诗挑衅。”赵太守闻言,惊得冷汗涔涔,忙俯身作揖道:“卑职即刻部署全城巡查!帝都人多繁杂,贼踪难觅,还望丞相宽限时日,卑职定当全力缉拿。”秦相掷下狠话:“限你三日,必拿贼归案,追回宝物,否则严惩不贷。”太守无奈应下,抄录诗句后匆匆返回衙署。
一到府衙,赵凤山即刻传召钱塘、仁和二县及镇虎厅官员议事。他面色凝重道:“丞相府失窃,相爷限三日破案。诸位务必速速差人寻访,若有拿获贼人者,一府两县共赏银一千二百两。此事务必办妥,否则你我皆难逃疏防之责。”众官领命而去,各衙署随即张贴赏格、调配差役,全城缉贼。
然三日过去,毫无头绪。太守只得托关系向秦相求情,又宽限三日,依旧毫无进展。如此反复数次,竟拖延两月有余,贼人仍踪迹全无。这天,太守再度求见秦相,秦相拍案怒斥:“初限三日,念及情面屡放宽限,你却至今无果,捕务荒废至此!明日定当参奏!”太守慌忙叩首:“相爷容禀!卑职已派人前往昆山,恭请灵隐寺济公长老相助。此公佛法高强,神通广大,若得他出手,拿贼不过举手之劳!”秦相闻言,语气稍缓:“你说的可是本阁替僧济颠和尚?我正欲寻他。他现何处?”太守答:“济公在卑职兄弟家中为婶母疗眼疾,卑职已派人去请。”秦相道:“看在济公面上,再给你几日。速将他请来!”
赵太守赶回衙署,加派班头柴元禄、杜振英携带盘费,星夜赶赴昆山。二人至赵凤鸣宅邸,经家人通禀,在书房见到济公。柴、杜二人忙行大礼,将临安相府失窃、限期缉贼之事详述一遍。济公听罢,爽然应道:“此事贫僧管了。”赵凤鸣欲留济公次日启程,和尚却道:“贫僧尚有要事,刻不容缓。”赵凤鸣只得设宴饯行,赏赐班头路费,送济公与二人登程。
三人一路奔波,这日距临安仅剩三十里,济公忽问:“柴头、杜头,想不想此刻拿住盗宝贼?”二人忙道:“求之不得!”济公指向前方:“速去钱塘关外门洞,见一穿青衣者,拿下便是贼人,可领赏银千两。”二人闻言,满心欢喜,快步赶至关前,果见一青衣男子立在门洞内,目光怔怔望向东方。杜振英低声道:“柴大哥,天助我也!拿住此人,赏银均分!”说罢抖出锁链,将男子锁牢。
不料男子惊惶回首:“二位官爷为何锁我?我犯了何罪?”柴、杜二人定睛一看,竟是钱塘门炭厂掌柜,登时傻眼。男子急问:“公差锁我所为何事?”此时济公缓步赶到,柴头忙问:“师父,此乃贼人?”济公笑道:“我向他买炭,他尽给劣炭,故此拿他。”柴头苦笑:“师父莫要玩笑!”忙给男子解链赔罪。济公正色道:“方才走得急,贼人未到。随我来!”
行至城内,济公忽然驻足指向前方:“柴头,贼人来了!”但见一男子抱裹而立,眼神游移不定,行迹可疑。柴、杜二人常年捕盗,一眼识破异常,当即上前喝止:“站住!”男子见状,撒腿便往南胡同逃窜。二人紧追不舍,男子七拐八绕,试图摆脱追捕,却见济公早已在胡同北口等候,抬手轻喝:“定!”男子顿时如遭雷击,僵直不动。济公高呼:“抓贼!”本地面官闻声赶来,欲接手贼人,济公却道:“交给你等,贫僧放心不下。”正僵持间,柴、杜二人赶到,给贼人套上锁链。地面官认得班头,忙道:“柴头,交于我等押送相府吧。”柴头问其姓名,答曰“槐条”,搭档名“艾叶”,遂命二人协助押解。
众人押着贼人至相府,门吏早知济公盛名,慌忙入内禀报。此时秦相正与赵太守及钱塘、仁和二县知县议事,闻报后亲自出迎。赵太守趁机谢过济公为婶母治眼之恩。众人落座后,秦相笑问:“听闻师父途中已擒获贼人?”济公摆手道:“举手之劳,听闻相府失窃,顺路为之。”秦相大悦,命人将贼人带上。
贼人被押至厅前跪倒,秦相拍案怒问:“下跪何人?速速报上姓名!盗去本相玉镯、凤冠,藏于何处?从实招来!”
欲知贼人如何招供,且看下回分解。
济公全传第四十九回
秦相厉声质问堂下跪着的男子:“你姓甚名谁?所盗之物藏于何处?”那人哆哆嗦嗦地回道:“小人叫刘二,是西川人,平日做点小买卖糊口。今天正准备回家,走到大街上,也不知犯了什么错,就被官爷们抓来了。至于相爷说的玉镯、凤冠,小人真的一无所知啊!”
秦相转头看向济公,面露疑惑:“圣僧,此人不过是个小商贩。”济公却意味深长地一笑:“大人,这案子另有蹊跷,不如让赵太守审问,真相自会水落石出。”秦相点头应允:“既如此,太守,你来审审这桩案子。”
赵凤山立刻在廊下摆好桌案,命人将嫌疑人带过来,沉着脸下令:“把他携带的东西呈上来!”衙役们随即将包袱和刀递上。太守指着刀问道:“你一个小贩,带着刀做什么?”刘二急忙辩解:“这是我走夜路防身用的。”太守又问:“你做的什么小生意?”刘二答:“卖点新鲜果子。”
正说着,济公踱步上前,指着一个小布包问: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?”刘二强装镇定:“不过是些随身用的东西。”济公解开包袱,里面只有两件旧衣服,翻到最底下,却露出一双崭新的袜子。济公挑眉道:“做小买卖的人,还穿新袜子?”太守也觉得不对劲,却没吭声。刘二慌忙解释:“老爷,我赚了点钱,买双新袜子,不犯法吧?”
济公伸手往袜子里一掏,竟摸出一个小布包,打开一看,里面是颗圆润硕大的珍珠。济公举着珍珠质问:“穿新袜子不犯法,可这颗珠子从哪来的?”刘二脸色瞬间煞白,支支吾吾道:“这……这是我路上捡的。”
秦相在一旁看得真切,这颗珠子分明与凤冠上的装饰相符,忙命家人取来仔细比对,确认无误后,激动地对济公说:“圣僧,这正是我失窃凤冠上的珠子!”赵太守勃然大怒,拍案而起:“看来不动刑,你是不肯说实话了!”秦相府中刑具齐备,衙役们刚要上前用刑,刘二吓得瘫倒在地,连连求饶:“大爷饶命!我全说!小人真名刘昌,绰号‘野鸡溜子’,以前在西川绿林里当跑腿的。这珠子不是我偷的,是今早西川大盗华云龙和铁腿猿猴王通给我的。他俩先在尼庵闹事,又在饭馆杀人,最后还潜入秦相府盗走玉镯和凤冠。我以前伺候过他们,这次他们让我回西川,说这颗珠子能卖四五百两银子,够我做小买卖谋生。我刚走到钱塘门,就被官爷们抓来了,句句属实,绝无半句假话!”
太守追问:“华云龙和王通现在藏在哪里?”刘昌摇头:“他们之前住在兴隆店,现在搬去哪儿,我真不知道。”济公见状,对太守说:“把他交给钱塘县,戴上镣铐关进大牢,这案子也算破了。相爷,该赏的人也得赏。”秦相当即吩咐家人拿出五十两银子,赏给柴元禄、杜振英;协助办案的钱塘县地面官,每人也得了二两银子。两人谢过赏赐,押着刘昌退下。
秦相满怀期待地看向济公:“圣僧,那华云龙如今藏身何处?还请您帮忙将他缉拿归案,日后必有重谢!”济公一拍胸脯:“我这就为相爷算上一卦。不过,得用八锭金子当卦具。”秦相毫不犹豫,命家人从账房取来八锭一两重的金子。济公将金子摆在桌上,口中念念有词,念完后竟直接把金子揣进怀里。
济公突然问:“仁和县的知县在哪里?”秦相让人把知县唤来。济公又说:“贵县手下有个班头叫田来报,也一并叫来。”仁和县知县一听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完全摸不着头脑,却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:“确实有个田来报……”
济公坚持要见田来报,仁和县知县虽满心疑惑,却担心田来报真的窝藏了盗宝贼,急忙派人去传召。此时田来报正与班头万恒山在班房闲聊,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:“田头,大事不好!盗玉镯的案子破了,抓住个叫刘昌的贼,供出盗宝的是乾坤盗鼠华云龙和铁腿猿猴王通!秦相请灵隐寺济公算卦找贼,济公算了半天不说话,就点名要见你,把老爷都吓着了,赶紧派我来叫你!”
田来报一听,脸色骤变,愣了半晌才长叹一声,转头对万恒山说:“兄弟,你我是过命的交情,我这一去要是出了岔子,家里老娘和你嫂子就托付给你了。”万恒山一头雾水:“田哥,你这话从哪儿说起?”田来报摇摇头:“别问了,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说完便跟着衙役去了相府。
到了相府,田来报被带到厅内,先给秦相、济公及众人一一行礼。济公上前拉住他,直往厅房里带:“田来报,你可来了!”接着便命他摘下帽子、解开腰带、脱下衣衫靴子,只剩一条单裤。田来报慌了:“师父,您这是要革我的职吗?脱我衣服做什么?”济公摆摆手:“叫你脱就脱,有好处。我问你,这头巾值多少钱?”田来报不明所以:“大概能卖两吊钱。”济公又问青布衫、腰带、靴子的价钱,田来报一一作答,整套行头算下来约七吊钱。
济公听完,吩咐家人去账房取来二百两银子,一把塞给田来报:“拿去吧!”田来报捧着银子,整个人懵在当场,稀里糊涂出了相府。刚到门口,就被等在外面的万恒山撞见——只见他帽子衣裳靴子全没了,只剩条单裤,万恒山惊得目瞪口呆:“田哥,你的衣裳呢?”田来报苦笑道:“卖了。”“卖了多少钱?”“二百两银子。”他把方才的离奇经历说了一遍,万恒山听得直咋舌:“你问问济公还要不要衣裳,我还有一身!”田来报苦笑着摇头:“我哪敢再进去。”
万恒山忽然想起田来报之前的话,追问道:“你刚才说要我照看家人,到底怎么回事?”田来报叹了口气:“你怎么这么粗心?当年兵围灵隐寺,咱们俩把济公诓到秦相府的事,你忘了?我怕他记仇啊!”万恒山这才恍然大悟,两人揣着银子忐忑离去。
这边秦相看着济公收下田来报的衣裳,又赏了二百两银子,正纳闷这是什么操作,济公忽然开口:“太守呢?”秦相忙让人把赵凤山请进来。济公一见太守,直接下令:“把你的乌纱帽、蟒袍、玉带、靴子都脱下来。”秦相暗自琢磨:“刚才二百两买了身差役服,现在又要扒太守的官服,这身行头可得值二千两,看这和尚要干什么?”
赵太守满脸为难:“圣僧莫要开玩笑,我可不是田来报,哪能说脱就脱?”济公板起脸:“叫你脱就脱,自有妙用!”太守无奈,只得褪去官服。济公又命他换上田来报的头巾、青布衫和布靴,好好的太守瞬间扮成了差役模样。济公看着他上下打量:“太守,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穿这身衣裳吗?”
赵太守一头雾水:“弟子愚钝,实在不知。”济公挑眉道:“你可还记得,那盗玉镯的贼人临走时在墙上题诗,末句写着‘着派临安太守拿’?如今我便派你去捉拿贼人。”赵太守慌忙摆手:“这可使不得!捉贼自有差役去办,我一个文官哪能胜任?”济公胸有成竹地一笑:“放心,有贫僧帮你。你带上柴元禄、杜振英、雷世远、马安杰四位班头,今夜三更到五更,必能将贼人拿下。”说罢,又转头叮嘱秦相:“相爷今晚莫要早睡,三更至五更,贫僧带贼人来听候审问。”秦相虽半信半疑,仍点头应允。
济公带着赵太守和四位班头出了相府,直奔大街。众人跟着和尚在城里绕来绕去,时至二更,赵太守累得气喘吁吁,忍不住问道:“师父,究竟要去哪儿?我实在走不动了。”济公抬手一指:“到了。”众人抬头一看,来到一条名叫“如意路”的巷口,西侧有个更棚,墙上挂着一只黄磁碗,里面点着一盏油灯,光线昏黄摇曳。打更的正枕着梆子鼾声如雷。
济公蹑手蹑脚走进更棚,拿起半块砖头,轻轻抽出打更人怀中的梆子,将砖头塞了进去,打更人竟毫无察觉。济公转身吩咐柴元禄、杜振英:“你们去告诉打更的,就说太守大人今夜巡城查夜。”二人依言上前唤醒打更人,那人睡眼惺忪地抓起“梆子”(实为砖头)就要起身,低头一看不对劲,顿时惊慌失措。济公赶忙安抚:“莫怕莫怕,我教你怎么做……”随即附耳低语,如此这般交代一番,打更人连连点头。济公将真梆子还给他,带着五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,伸手一指:“盗玉镯的贼人,就在这院子里!”
众人屏住呼吸,紧盯眼前紧闭的大门。今夜能否顺利擒贼?且看下回分解。
济公全传第五十回
济公领着赵太守和四位班头,来到如意巷路东一座气派的大门前。他抬手示意众人:“要找的贼人就在这儿。柴头、杜头,你们守在门缝北边;雷头、马头,你们站在门缝南边。”四位班头一头雾水:“师父,这是要做什么?”济公神秘一笑:“你们隔着门往里头吹气,待会儿贼人自己就会跑出来。”四人虽满心疑惑,却也不敢违抗,只能上前用力拍门:“开门!开门!”
门房里,两个家丁正准备休息,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其中一个胆子小的家丁嘟囔道:“你去看看。”这人提着蜡烛,刚凑近门缝,一股冷风突然窜进来,“噗”地吹灭了烛火。他吓得脸色煞白,掉头就往屋里跑。另一个家丁忙问:“怎么了?”“黑灯瞎火的,跟有鬼吹风似的!”两人正惊慌,外面又传来更急切的叫门声,吓得他们缩在屋里,再也不敢动弹。
这时,宅院里传来脚步声,一位老爷走了出来。原来这家主人名叫杨再田,曾做过四川成都府知府,因母亲去世,正居家守孝。他听闻门外喧闹,让童子举着灯笼,命家丁打开大门。门一开,赵太守定睛一看,门口这位头戴青绸四方巾、身穿蓝袍、腰间系着丝绦、脚蹬官靴,面容清癯、三绺胡须垂在胸前的男子,竟是老相识!他赶忙上前打招呼:“大哥,这么晚还没休息?”
杨再田瞥了他一眼,语气冷淡:“什么人敢跟我称兄道弟?”赵太守连忙自报家门:“小弟是赵凤山啊,大哥竟认不出我了?”二人本是自幼同窗,又同一年考取功名,交情深厚。只是夜色昏暗,杨再田见赵太守穿着差役服饰,一时没认出来。得知对方身份后,杨再田皱起眉头:“贤弟,你堂堂太守,怎么扮成这副模样?成何体统!要是被御史知道,必定参你一本!”
赵太守无奈解释:“大哥有所不知,秦相府玉镯、凤冠被盗,灵隐寺济公长老抓住了贼人刘昌,审出是华云龙、王通所为。我这是奉命乔装,跟着济公来捉拿盗贼。”杨再田闻言,叹了口气:“贤弟,咱们都是读书人,怎会轻信这些怪力乱神?和尚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。”赵太守刚要反驳,济公从一旁站起身,插话说:“赵太守,咱们在这儿歇歇脚再走,如何?”
赵太守顺势转头对杨再田说:“兄长,我想在你这儿稍作休息,让手下在门房等着就行。”杨再田不好拒绝,只得应了声“请”。三人往里走时,济公大摇大摆抢在前面,一进堂屋,直接在上首椅子坐下。杨再田见状,心中不悦——在他看来,无论身份高低,都该讲究礼仪,济公这般不拘小节的做派实在失礼。但碍于情面,他并未发作。
众人落座后,赵太守刚要介绍,杨再田摆摆手:“不用了,我心里有数。”随后吩咐家丁上茶。济公却嚷嚷起来:“别忙着倒茶,摆酒!”杨再田当作没听见,转头询问赵太守案情。济公不依不饶,又喊了几声“摆酒”。赵太守被吵得受不了,只好开口:“兄长,我确实饿了,方便准备些吃的吗?”杨再田这才应道:“方才和尚说的话我听见了,只是家里酒菜不够精致,本不敢招待。既然贤弟饿了,那就准备吧。”
酒菜上桌,济公也不客套,抄起酒壶就给自己倒满,边倒边说:“咱们一见如故,别拘着!”连饮几杯后,杨再田存了试探之意,开口道:“和尚,听说你能通晓过去未来?我有件事相求。我年纪大了,连自己生辰都记不清了,你给算算?”济公不假思索:“简单!你是某年某月出生,今年五十八岁。”杨再田心中一惊,这答案竟分毫不差!他向来不信这些“妖术”,此刻却忍不住又问:“那你再给我相相面,看看我什么时候能转运?”
济公嘿嘿一笑:“大人听了可别生气。”杨再田神色凛然:“君子向来问祸不问福,只要你说的是实话。”济公收起笑容,正色道:“实不相瞒,大人印堂发暗,眼神涣散,脖颈处隐隐有裂痕之相,今夜三更,恐怕有杀身之祸。”
杨再田脸色骤变,追问:“你说我三更必死,有什么证据?”济公压低声音:“你府里有家丁勾结外来贼人,打算今夜取你性命。”杨再田心头一震:“是哪个家丁?”济公摆摆手:“把所有家丁都叫来,我一看便知。”
杨再田立刻命人召集府中二十七名男家丁。众人到齐后,济公目光扫过人群,落在一个三十五六岁、相貌清秀的家丁身上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那人恭敬答道:“小人杨连升,是老家人杨顺之子。”济公直指其面:“你勾结贼人,意图谋害主人!”
杨连升涨红了脸,大声辩解:“和尚休要血口喷人!我自幼受主人恩惠,怎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?你说话要有凭据!”济公不慌不忙:“今早你清扫大门时,是不是有人盯着门里看?你问他找谁,他说‘贵宅是作过成都府正堂杨大人吗?’你回了‘是’,可有此事?”
杨连升愣了愣,承认确有其事,但仍坚称自己没有勾结贼人。济公解释道:“你一说这里是杨大人宅邸,那人便动了杀机——他是你家主人的仇人,今夜必定会来。不过这事与你无关。”
杨再田听得心惊肉跳,半信半疑间又忍不住害怕,忙问:“圣僧,这可如何是好?”济公胸有成竹:“杨大人莫慌,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。把我带来的四个班头叫进来,我自有安排。”
班头们一到,济公立刻分派任务:“柴头、杜头埋伏在东厢房廊下,雷头、马头守在西厢房。三更过后,若有贼人从东边来,等他落地,你们四人立刻围住,用兵器拿下,杨大人必有重赏。”四人领命而去。
雷世远却悄悄对马安杰发牢骚:“咱俩和柴、杜在一个衙门当差,他们俩刚得了五十两赏银,也不说分我们一点。今晚要是他们先上,咱们就袖手旁观;等他们拿不下贼人,咱们再出手。到时候赏钱归咱俩,凭什么分给他们?”马安杰点头同意,两人打定主意,躲在暗处等着看好戏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柴元禄和杜振英渐渐沉不住气:“都三更天了,怎么还不见贼人?难道济公算错了?”话音未落,院中突然“啪”地一声,一颗石子落地,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——一个身穿夜行衣、背着单刀的壮汉翻墙而入。
柴、杜二人一跃而出,举刀大喝:“贼人哪里走!我们等你好久了!”那贼人却放声大笑:“好个杨再田,竟然有防备!不过你防得了一时,防不了一世,改日我定取你首级!”说罢抽出单刀,与两人战在一处。
交手几个回合,柴、杜二人就察觉到不对劲:这贼人刀法精妙,招招狠辣,他们却因怕伤人性命,处处不敢下死手。没一会儿,两人就累得气喘吁吁,而雷世远和马安杰却始终不见踪影。柴元禄急得大喊:“济公师父!快救救我们!”
济公慢悠悠从屋里踱出来,贼人一见,脸色微变,虚晃一刀便要逃走:“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,后会有期!”说着纵身跃上屋顶。柴、杜二人急得直喊:“师父快念咒!别让他跑了!”
济公抬手一指,口中念动六字真言:“唵,嘛呢叭咪哞!唵,敕令赫!”话音刚落,那贼人竟从屋顶栽落下来。柴、杜二人趁机扑上去,夺下他的刀,五花大绑押进堂屋。
杨再田看着被按倒在地的壮汉,厉声质问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为何要来行刺?报上姓名!”贼人沉默良久,长叹一声:“罢了罢了,是我命该如此……”说着,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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