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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公笑着拿出一坛酒,摆在桌上,给两人各倒了四杯。随后把她们带到屋后山墙边,指着一处说:“你们看!”媒婆定睛一看,只见山墙边整整齐齐堆着价值十万贯的小钱,张公得意道:“早就备好了。”当天,他就让媒婆先去给韦谏议回话,随后派人运送这笔彩礼。

这边张公开始筹备迎亲队伍,从屋里唤出几个人,个个身穿紫衫,头戴红花,佩戴银饰,推着几辆太平车。车队启程时,场面颇为壮观:车轮滚滚如雷鸣般响彻平川,队伍行进似潮水奔涌旷野,气势惊人,仿佛地动山摇、星移斗转。乍一看,好似秦始皇驱使鬼神填海移山,又像夏朝大力士夏奡在陆地上行舟。一路上,寒雁鸣叫,锦鸡报晓。

车子上插着旗帜,上面赫然写着:“张公纳韦谏议宅财礼。”众人推着车子来到韦家门前,齐声高呼三声“喏”,两辆车子整齐排列。有人进门通报,韦谏议出来一看这阵仗,惊得目瞪口呆,赶紧派人去问夫人:“这可怎么办?”韦夫人也犯了难:“都怪你非要他拿十万贯现钱,谁知道这老头从哪儿弄来的?要是不答应亲事,就是言而无信;可真要把女儿嫁给他,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嫁给老园丁的道理?”夫妻俩左右为难。韦夫人突然想起:“把女儿叫来,问问她的想法。”只见女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,原来这女子七岁前不会说话,有一天却突然说出四句神秘的话:“天意岂人知?应于南楚畿。寒灰热如火,枯杨再生。”

从那以后,韦家女儿开始会说话写字,便改名为文女。当年她把那四句神秘的诗装在锦囊里,珍藏了十二年。如今她拿出锦囊,给父母看,说道:“虽然张公年纪大,但也许这是天意,也未可知。”韦夫人见女儿愿意,又看到张公真的拿出十万贯钱,心想此人必定不凡,实在没有别的办法,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。他们挑选了一个吉日良辰,为两人举办婚礼。张公满心欢喜,真是“旱莲得雨重生藕,枯木无芽再遇春”。

婚礼结束后,张公带着文女,收拾家当回了自己家。韦谏议告诫家里人,不许任何人去张公家里。

普通七年六月,韦谏议的儿子韦义方,文武双全,跟随王僧辩北伐归来,来到六合县。那天天气酷热难耐,万里晴空,烈日当空,连鸟儿都躲在树林里不敢飞出来。大地仿佛被烤得干裂,江湖里的水都像是要沸腾了,一丝凉风都没有。

韦义方一路往家走,路过路边的一座篱园,看到一个妇女,头发乱糟糟的,腰间系着青布裙,脚上趿拉着一双旧鞋,正在门前卖瓜。那些瓜一看就新鲜:从西园摘下时还带着露水的香气,能洗净南轩的暑气。不要嫌弃座上没有驱赶苍蝇的器具,只担心这瓜太凉,让人不敢靠近,就像不敢靠近玉壶里的寒冰。井水清凉,金盆小巧,午睡刚醒,便想起诗翁还未归来,不是青门没有土地移栽这瓜。

韦义方走得口渴,上前想买个瓜吃。他抬头一看,猛地叫了一声:“文女,你怎么在这里?”文女喊道:“哥哥,爹爹把我嫁给了这里的人。”韦义方惊讶地说:“我在路上听说,爹爹收了十万贯钱,把你卖给了卖瓜的张公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文女便把之前的事情,一五一十地给韦义方讲了一遍。韦义方说:“我现在想见见他,行不行?”文女说:“哥哥要是想见张公,你先等一下。我先去说一声,然后再见面。”文女转身快步走进屋里,跟张公说了。不一会儿,她又出来说:“张公说你性子太急,脾气暴躁,不想见你。不过哥哥,现在要见也可以,只是千万不要起坏心思。”说完,文女带着韦义方进去见张公。

张公立刻整了整衣服,从屋里出来。韦义方一看,心里暗想:“真是气人!就这副模样,竟然能拿出十万贯钱娶我妹妹,肯定是个妖人。”他一下子抽出太阿宝剑,朝着张公当头就砍。可没想到,剑把还握在手里,剑身却一下子断成了好几段。张公叹了口气说:“可惜啊,又少了一个成仙的机会!”文女赶紧把哥哥推了出来,说道:“叫你不要有恶意,你怎么还拿剑砍他?”

韦义方回到家,拜见了父母,就说起文女嫁给张公的事。韦谏议说:“那个老头肯定是个怪人。”韦义方说:“我也怀疑他,用剑砍他,不但没伤到他,还弄坏了我的剑。”

第二天一早,韦义方起床洗漱,穿戴整齐,对父母说:“我今天一定要把妹妹接回来。要是接不回妹妹,我就不回来见你们。”他告别父母,带着两个随从,来到张公住的地方,却只见一片空旷荒凉,哪里还有张公的踪影。他向当地的人打听,有人说:“确实有个张公在这里种瓜,住了二十多年,可昨晚一阵狂风暴雨过后,今天就不见了。”

韦义方大吃一惊,抬头看见树上的树皮被削掉,写着四句诗:“两枚箧袋世间无,盛尽瓜园及草庐。要识老夫居止处,桃花庄上乐天居。”韦义方读完诗,让随从四处寻找。随从回来报告说:“张公骑着一头跛驴,小娘子也骑着一头跛驴,带着两个箱子,往真州方向去了。”韦义方和两个随从一路追赶,路上的人都说:“看到那个老头骑着跛驴,那个姑娘也骑着驴。姑娘不想走,哭着求老头说:‘让我回去和爹妈告个别。’可老头拿着一根棍子,一路上打着姑娘往前走。看着太可怜了,让人不忍心看。”韦义方听了,怒火从脚底直冲到头顶,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,怎么也按捺不住,带着随从继续拼命追赶。

可他们追了几十里路,始终追不上。一直追到瓜洲渡口,有人说看见他们刚刚过江。韦义方赶紧找船渡江,又追到茅山脚下。向人打听,得知他们往山上走去。韦义方让随从把行李寄放在客店里,自己独自上山去。走了半天,也没看到什么桃花庄。正走着,一条大溪拦住了去路,只见溪水清澈寒冷,潺潺流动,照出人的倒影,如同冰壶般清澈,极目望去,浪花翻涌,好似瑞雪。溪边垂柳依依,掩映着长堤,平日里几乎没有行人往来。

韦义方站在溪边,心想:“追了这么多路,还是没能把妹妹带回去,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爹妈?不如跳到溪水里一死了之。”正犹豫间,他定睛一看,只见溪边石壁上,一道瀑布飞流而下,几片桃花漂浮在水面上。韦义方心里一动:“现在是六月,怎么会有桃花?难道上面就是桃花庄,是我妹夫张公住的地方?”这时,只听到溪对岸传来一声哨笛声。他抬头一看,一个牧童骑着跛驴,正在吹着笛子,那场景就像诗中所写:“浓绿成阴古渡头,牧童横笛倒骑牛。笛中一曲升平乐,唤起离人万种愁。”

牧童靠近溪边,大声问道:“来的人可是韦义方?”韦义方回答:“正是我。”牧童说:“奉张真人的命令,请舅舅过去。”牧童让跛驴渡水,让韦义方坐在驴背上过了溪。

牧童在前面带路,不一会儿,来到一座庄院。这座庄院宁静清幽,用一首《临江仙》来形容再合适不过:“快活无过庄家好,竹篱茅舍清幽。春耕夏种及秋收。冬间观瑞雪,醉倒被蒙头。门外多栽榆柳树,杨花落满溪头。绝无闲闷与闲愁。笑他名利客,役役市廛游。”

到了庄前,小童进去通报,不一会儿,从篱园里走出两个身穿朱衣的吏人,迎接韦义方,说道:“张真人正在处理公事,暂时没空见您,让我们先招待您。”

他们把韦义方引到一个大四望亭子上,只见亭子的牌匾上写着“翠竹亭”。这座亭子周围茂林修竹,郁郁葱葱。浓密的绿荫遮住了远处的山峦,茂密的枝叶掩映着亭台轩槛。烟雾笼罩着幽静的亭子,仙鹤在其间鸣叫,白云迷漫的深谷中,野猿不时啼叫。

亭子上已经摆好了酒具,四周种满了娇艳的桃花、杏花,还有各种奇花异草,环绕着这座亭子。朱衣吏人和韦义方入席饮酒。韦义方想问张公到底是什么人,可朱衣吏人不停地劝酒,他始终没机会开口。等宴席结束,朱衣吏人告辞离去,只留下韦义方一个人在翠竹轩,让他稍作等待。

韦义方等了很久,也没有消息,便走下亭子。正走着,在花木丛中,他看到一座殿屋,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。韦义方用舌头舔破朱红色雕花窗纸,往里偷看,只见殿内朱栏玉砌,高大的楼宇雕梁画栋。云母屏风与珠帘一同敞开,华丽的宝殿与琼楼相对而立。灵芝生长的地方,青鸾和彩凤交相飞舞;美玉般的树下,白鹿和黑猿并肩而立。玉女金童分列两旁,祥瑞之气弥漫四周。

他看到张公头戴冠冕,脚穿朝靴,身佩宝剑,手持玉圭,穿着王者的服饰,坐在殿上。殿下站着两排朱衣吏人,有的像神,有的像鬼。两边还放着铁枷,左边枷着一个身穿紫袍、腰系金带的人,自称是某州城隍,因为辖区内虎狼伤人,他没有及时上报检举;右边枷着一个头戴头盔、身穿铠甲的人,自称是某州某县的山神,因为没能管束好虎狼,致使它们伤害百姓。张公正在一一判定他们的罪名。韦义方在窗户外看到这一幕,忍不住叫出声来:“怪哉,怪哉!”殿中的官吏听到声音,立刻派了两个黄巾力士,把韦义方抓了起来,带到殿下。

殿中的官吏斥责韦义方泄露天机,按律当治罪。韦义方吓得急忙磕头认罪,不停求饶。就在这时,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位妇人,头戴凤冠,身披霞帔,脚穿珠履,身着长裙,正是韦义方的妹妹文女。她快步走到张公面前,屈膝跪下求情:“真人慈悲,看在他是我亲哥哥的份上,就饶了他这一回吧!”张公神色稍缓,说道:“韦义方本有仙缘,只可惜挥剑砍我,坏了机缘。念在亲戚情分,先前我并未怪罪。如今他又窥探殿内机密,意图泄露天机,既然你开口求情,便饶他性命。我给你十万钱,但你得拿着这件信物,去指定的地方支取。”说完,张公转身大步走进殿内。

没过多久,张公拿着一顶旧席帽出来,交给韦义方,嘱咐道:“你去扬州开明桥下,找开生药铺的申公,凭这顶帽子为凭证,就能取到十万贯钱。仙凡有别,你不可在此久留。”随后,他唤来之前吹哨笛的小童:“送韦舅骑着跛驴,离开桃花庄。”到了溪边,小童在驴背上猛地一推,韦义方顿时头朝下、脚朝天,重重地摔了下去。等他回过神来,只觉如梦初醒,发现自己正坐在溪岸边,怀中还紧紧抱着那顶席帽。他恍恍惚惚,分不清刚才是梦是真,满心疑惑,却也只能拿着席帽,沿着山路下山。

回到寄存行李的旅店,韦义方却遍寻不到两个随从。店主人惊讶地说:“二十年前,有个姓韦的官人寄存了行李,说是上茅山办事,他那两个随从等不及,早就回去了。如今刚好过了二十年,现在已是隋炀帝大业二年。”韦义方难以置信:“我明明只离开了一天,怎么就过了二十年?”无奈之下,他决定先回六合县滋生驷马监,寻找父母。

然而,等他回到六合县一打听,人们纷纷告诉他:二十年前,滋生驷马监的韦谏议一家十三口,在白日里飞升成仙,至今升仙台的古迹还保存着。还听说有个在朝为官的儿子,离家后就再没回来。韦义方听闻此言,仰头痛哭。二十年光阴,在他这里竟如同一日,父母亲人都已不在,他顿时感到无依无靠,孤苦伶仃。眼下走投无路,他只能按照张公的指示,前往扬州找申公讨那十万贯钱。

韦义方一路奔波,从六合县来到扬州。几经打听,终于在开明桥下找到了申公的生药铺。只见药铺里坐着一位老者,模样十分奇特:下巴上的银须如同修剪整齐的苍草,头上白发如雪;肩膀高耸如鸢,脊背弯曲似龟,整个人宛如天上坠落的星辰;身形清瘦,骨骼嶙峋,好似传说中教化胡人的老子。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从商山隐居的避秦之士,又像是在磻溪垂钓的姜太公。

韦义方上前作揖:“老丈您好!请问这里是申公的生药铺吗?”老者点头:“正是。”韦义方往药铺的橱柜里看去,只见四个药屉,三个都是空的,最后一个里面空荡荡,仿佛只装着一阵西北风。他心里直犯嘀咕:“就这光景,上哪儿拿十万贯钱给我?”但还是试探着说:“大伯,买三文钱的薄荷。”申公立刻热情介绍:“好薄荷!《本草》上说,这东西能清凉头目、明眼提神,您要多少?”韦义方又说:“再配些百药煎。”申公接着推销:“百药煎可是好东西,能消食解酒、润喉开嗓,您要几文的?”“三钱。”韦义方说。申公面露遗憾:“不巧,刚卖完了。”韦义方又要甘草,申公照旧夸赞一番,最后还是摇头说缺货。

见此情形,韦义方不再绕圈子:“老丈,我不是来买药的,是受人之托带话给您。种瓜的张公让我来讨十万贯钱。”申公警惕地问:“张公好好的,找我何事?取钱总得有个凭证吧?”韦义方急忙在怀里摸索,掏出那顶席帽。申公朝青布帘子内喊了一声,帘子掀开,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:“夫君叫我何事?”韦义方暗自惊讶,心想这申公和张公一样,都娶了年轻妻子。申公拿起席帽问她:“你瞧瞧,是不是这个?”女子仔细端详:“前日张公骑着跛驴路过,席帽破了,让我缝补。当时没有黑线,我就用红线缝了帽顶。”众人翻过来一看,果然帽顶是用红线缝的。申公当即把韦义方请进内室,如数交付了十万贯钱。

韦义方拿到钱后,没有据为己有,而是用来修路搭桥,救济贫苦百姓。一天,他路过一家酒店,看到一个小童骑着驴,正是当日载他过溪的那个。韦义方赶忙上前询问:“张公在哪里?”小童指了指楼上:“在酒店楼上,正和申公喝酒呢。”韦义方快步上楼,见到申公和张公相对而坐,立刻上前拜倒。张公这才缓缓开口:“我本是上仙长兴张古老,文女乃是上天玉女。只因她动了凡心,上帝怕她被凡人沾染,便命我化作种瓜老汉,将她带回天界。你本也有仙缘,可惜杀心太重,如今只能被封为扬州城隍都土地。”话音刚落,张公抬手召唤,两只仙鹤应声飞来。申公和张古老各自跨上仙鹤,缓缓升空而去。只见空中飘落一张纸,韦义方拾起展开,上面题着八句诗:“一别长兴二十年,锄瓜隐迹暂居廛。因嗟世上凡夫眼,谁识尘中未遇仙?授职义方封土地,乘鸾文女得升天。从今跨鹤楼前景,壮观维扬尚俨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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