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随竹影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醒世恒言第三十一卷 郑节使立功神臂弓,古典白话合集,清风随竹影,乐可小说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
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/畅读/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,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。

有诗写道:“颠狂弥勒到明州,布袋横拖拄杖头。饶你化身千百亿,一身还有一身愁。”在东京汴梁城开封府,住着一位家财万贯的员外,姓张,排行老大,名俊卿。这位张员外生活极为奢华,冬天睡在红锦帐中,夏天躺在碧纱帐内,身边有两排珠翠环绕,还有两位美人悉心伺候。家中金银堆积如山,更有斑点玳瑁、晶莹剔透的鹘轮珍珠,以及犀牛头上的角、大象口中的牙等珍贵之物。他家门口一侧开着金银铺,另一侧则是当铺。张员外的父亲大张员外刚去世不久,家中只剩老母亲健在。张员外乐善好施,因此人们都称他为“张佛子”。

一天,张员外正在门口闲看,忽见一个和尚走来,其打扮十分特别:双眉像垂落的白雪,双眼如同碧绿的水波。身上披着绣着烈火图案的七幅鲛绡袈裟,手中拄着九环锡杖,仿佛是从佛国圆寂光中走出的圣客,又像是楞严峰上的修行者。和尚走到张员外面前,作揖道:“员外,有礼了。”张员外还礼后,只见和尚从袖中取出一份化缘文书,上面写着:“竹林寺特来抄化五百香罗木。”

张员外嘴上没说什么,心里却犯起了嘀咕:“我从小就只听说过竹林寺,可从来没见过,再说这香罗木,是我父亲生前许愿,要用它到东峰岱岳去盖嘉宁大殿的,至今还没还愿呢。”于是张员外对和尚说:“这香罗木是我先父许愿用的,实在不敢动用。大师若要别的东西,尽管开口。”和尚却道:“要是员外不肯施舍,贫僧晚上自会派人来取。”说完转身就走。张员外看着和尚离去的背影,自言自语道:“这和尚莫不是疯了。”

天色渐晚,张员外喝了几杯酒,正准备睡觉,这时仆人慌慌张张跑来禀报:“员外,不好了!家中后园失火了!”张员外大惊失色,急忙赶到后园,只见园内火光冲天。在熊熊火光中,他看到白天来的那个和尚,带着一百多个身高七八尺、模样怪异的人,正在搬运香罗木板。张员外赶忙追过去,可火光突然熄灭,和尚和那些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他再到园中查看,五百片香罗木早已不见踪影,连一点木炭残渣都没留下。张员外满心疑惑:“这可真是怪事!爹爹许下的愿,这下该怎么办?”这一夜,他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
好不容易熬到天亮,玉漏声停,太阳升起。邻鸡报晓,催促着佳人梳妆打扮;宝马嘶鸣,催促着行人踏上争名逐利之路。几片朝霞在海峤上空飞舞,一轮红日从扶桑升起。张员外起身洗漱完毕,先在家中神堂前上香,然后到堂前拜见母亲,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,愁眉苦脸地问:“三月二十八日,我该怎么去东峰岱岳,替爹爹还愿呢?”母亲安慰他说:“孩子,别烦恼,到时候再说。”

张员外辞别母亲,来到金银铺中。此时正值二月半,街道上繁花似锦,一片春日美景,真可谓“金勒马嘶芳草地,玉楼人醉杏花天”。忽然,街上响起锣声,一个小节级和一个茶酒提着团书来请张员外参加社团活动。原来,大张员外在世时,曾组织过一个十人社团,如今其中一两人去世,社团也散了。现在这几位年轻的小员外效仿前辈,邀约十个朋友重新组建社团,便在二月半来邀请张员外。

张员外推辞道:“我去不了,要给爹爹还愿,可香罗木又不见了,实在走不开。”来人却说:“要是少了员外您,这社团可就办不成了。”张员外拿不定主意,又去堂前请示母亲:“其他员外请我参加社团活动,可香罗木没了,没法给爹爹还愿,我不敢去。”母亲从手中拿出一个锦袋,对儿子说:“我这儿有一件宝物,是你爹爹从海外带回来的无价之宝,你就用它替爹爹还愿吧。”张员外接过锦袋,打开红纸包一看,里面是一个玉结连绦环。他谢过母亲,收下请书,加入了社团,开始准备去庙里还愿。其他九个员外也各自收拾行李,带上随从,一同出发。

张员外精心打扮了一番,看上去宛如一位军官:头戴四方大万字头巾,佩戴一双扑兽匾金环,身穿西川锦紵丝袍,系着一条干红大匾绦,腰间别着一把玉靶压衣刀,脚上穿着一双靴子。张员外和几个社友离开家,一路前行,饿了就吃饭,渴了就喝水,晚上住宿,白天赶路。没过多久,他们就来到了东岳,在客店住下。到了上香还愿的日子,十个员外一同来到庙中,各自虔诚地烧香,完成自己的心愿。张员外则将玉结连绦环供奉在炳灵公殿内。

还愿结束后,大家无事,便在庙廊下观看社火表演和祭祀仪式。这几个社友都是年轻人,兴致勃勃地去游山,张员外走在后面,慢悠悠地闲逛。山间景色秀丽,山明水秀,风轻云淡,一处处风景如画,轻烟袅袅中,鸟儿啼鸣,落花纷飞;阳光明媚下,绿杨成荫,芳草萋萋。

张员外走得有些疲惫,便让其他员外先行,自己来到一个亭子中休息。这时,他听到一阵斧凿声,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作坊被竹篱笆围着。他往里面张望,看到许多七八尺高的大汉正在干活。突然,一片木屑被凿了出来,张员外拾起一看,竟然是家中后园的香罗木,上面还认得父亲的花押。他正满心疑惑,一个行者打开篱笆门,上前作揖道:“长老有请员外到山门喝茶。”

张员外走进篱笆门,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。只见寺庙的三门高大雄伟,梵宇清幽宁静。山门上的敕额字迹清晰,门前的两个金刚神像威风凛凛。观音像与水陆台相连,宝盖下是鬼子母神像。张员外走进寺中,一位和尚出来相迎:“前些日子多谢员外帮忙化缘,今日有幸员外前来,请至方丈室喝茶。”张员外仔细一看,正是之前来化香罗木的和尚,只好说道:“前些日子有失远迎,还望大师海涵。”

和尚将张员外带到方丈室,宾主落座后,刚喝完茶,还没来得及说话,一个黄巾力士突然出现,大声禀报道:“启禀师父,炳灵公前来相见。”这一声把张员外吓得魂不附体,他心中暗想:“炳灵公是东岳的神道,怎么会到这里来相见?”和尚便请张员外:“请员外到屏风后稍等,贫僧处理完此事,再与员外叙谈。”张员外领命,躲到屏风后面。

只见十几个黄巾力士簇拥着一位神道走了进来,这位神道眉单眼细,容貌俊美,神态清逸,身披红锦衮龙袍,腰系蓝田白玉带,头戴簇金帽子,脚穿侧面丝鞋,仔细一看,与岳庙中塑造的炳灵公一模一样。和尚走下台阶相揖行礼,礼毕后问道:“昨晚的事情办得如何?”炳灵公说:“此人坚决不肯认做诸侯,一心只想做三年天子。”和尚道:“如此固执,把他押过来。”几个力士便押着一个身高八尺、满身花绣的大汉走了进来。和尚斥责道:“让你做诸侯有何不好?却偏要图王争帝,该打!”话刚说完,黄巾力士便将大汉按倒在地,一顿杖打。那大汉长叹一声:“罢了罢了!不肯给我三年天子,那就勉强认做诸侯吧。”黄巾力士立刻拿来文书,让他签字画押,然后放他离去。炳灵公起身道谢:“有劳大师费心。”说罢便告辞离开。

和尚请张员外出来重新落座,说道:“山门简陋,没什么好招待的,略备薄酒三杯,还望员外赏脸,咱们好好聊聊。”张员外连忙称谢:“多谢大师厚爱。”几杯酒下肚后,和尚让人撤下酒席,说道:“员外可愿同我到山后走走?”张员外答道:“谨遵大师吩咐。”二人一同到山中漫步,只见奇峰耸立,绿树成荫,千层怪石上云雾缭绕,一道飞泉如白色的绸缎般垂落,群山连绵,直插云霄。

张员外正欣赏着美景,赞叹不已,忽然听和尚说:“此处峭壁虽然险峻,但更奇的还在后面,员外请看这路水。”张员外低头去看,冷不防被和尚推了下去。他大吃一惊,却突然发现自己在亭子中醒来,心中疑惑:“真是奇怪!要说这是梦,可嘴里还留着酒香;要说不是梦,却又不见一点痕迹。”

正疑惑间,其他员外走了过来,问道:“员外,你怎么没来?一个人在这儿打瞌睡。”张员外推脱道:“我身体有些不舒服,没能陪大家,实在抱歉。”他并没有说出梦中的奇遇。众人游山结束后,买了些纪念品,整理好行装,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
张员外结束旅程回到家中,亲朋好友都远远赶来迎接,为他接风洗尘。见到母亲后,一家人其乐融融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时光飞逝,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初,北风呼啸,寒意刺骨,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,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。正如《鹧鸪天》词中所写:“凛冽严凝雾气昏,空中瑞雪降纷纷,须臾四野难分别,顷刻山河不见痕。朔风凛,瑞雪霏,满空飘飘扑人衣。若还下到三更后,直要填平玉帝城。”

张员外见雪下得如此之大,心中怜悯穷苦之人,便吩咐下人打开仓库,将钱米分发给那些贫困的百姓。

在一家客店里,一个大汉正被店小二埋怨:“你这么大个汉子,怎么一点打算都没有,都这么晚了还不起床。今天又到两个月的期限了,房钱还没给。你赶紧起来吧!”那大汉长叹一声,无奈地说:“小二哥,别怪我,我实在是没办法了。”店小二道:“今天前巷的张员外正在施舍财物,你去打些热水洗个头脸,好歹能讨到些钱,做个盘缠。我也不指望你还房钱了。”

大汉感激地说:“真是麻烦你了。”他戴上破旧的头巾,披上褴褛的衣裳,露着双腿,光着脚,顶着风雪,来到张员外家门前。可惜他来得有些迟,施舍活动已经结束了。

大汉走到宅前,向守门的门公作揖说道:“听说府上在施舍财物。”门公回道:“你怎么不早点来,东西都已经发完了。”大汉一听,大叫一声“苦啊”,当场晕倒在地。

张员外在窗户里看到这一幕,立刻让人将大汉扶起。没过多久,大汉悠悠转醒。张员外仔细一看,大吃一惊,这大汉竟然和自己在亭子中梦里见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,只是如今衣衫褴褛,模样狼狈。张员外忙问:“你是哪里人?叫什么名字?现在住在哪里?”

大汉拱手回答:“小人是郑州泰宁军大户人家的孩子,父母早亡,流落到这里,现在住在宅后王婆的店里,姓郑名信。”

张员外马上找来几件旧衣服给他,又准备了饭菜请他吃。吃完后,张员外问:“你会什么手艺?”郑信答道:“略微懂些记账算账的本事。”张员外听了,拿出一些钱帮他还清了客店的房钱,将他收留在自己家中。因为郑信会记账算账,又和梦中之人相似,张员外便让他在宅中担任主管。郑信十分机灵,在府中做事小心谨慎,对张员外也忠心耿耿,渐渐得到张员外的敬重,成为了张员外的心腹。

时光飞逝,转眼间又到了二月半。其他几位员外商量着邀请张员外一起出城郊游,一来是为了延续社团活动,二来也是为了欣赏春日美景。这几个员外提前一晚就约好了歌妓,每人都带着一位平日里关系要好的歌女。他们知道张员外还在守孝,担心他不愿意带歌妓,便提前在郊游的地方安排好了一位他喜欢的歌女。

张员外不知情,来到花园中,看到几个歌女,正准备打招呼。这时,从人群中走出一位歌女,她是两京地区颇有名气的歌妓,名叫王倩,也是张员外平日里颇为赏识的。张员外一见,转身就想走,却被王倩一把拉住:“员外,好久不见,一直都没机会和您相聚。”张员外说道:“多谢姐姐挂念,只是先父刚刚亡故,我还在守孝期间,要是被外人看到我和歌妓在一起,实在是不孝之举。”

张员外转身向其他员外告辞:“承蒙各位兄弟厚爱,只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,不能陪大家一起了,先告辞了。”众员外和王倩再三挽留,张员外没办法,只好入席,和王倩并排而坐。其他员外身边也各自带着歌女,大家吩咐摆上酒菜,开始畅饮。

酒正喝到一半,突然有个人走了进来。此人裹着一顶蓝青色头巾,戴着一对扑匾金环,身穿两件白绫子衫,腰间系着一条干红绒线绦,脚上穿着多耳麻鞋,手中提着一个篮子。这人走到众人面前,放下篮子,拱手连作三个揖。众员外问道:“你有什么事?”只见这人从篮子里拿出砧板和菜刀,借了个盘子,将一块牛肉切成几片放在盘中,然后走到众员外面前说:“听说各位员外在这里喝酒,特地来敬大家一杯。”说完,把盘子放在桌上,又作了个揖,准备离开。

张员外看到这人,暗暗叫苦:“我又被这家伙讹诈过几次了。”原来这人是东京的一个破落户,名叫夏德,外号“扯驴”。早年他有个妹妹,嫁给了老张员外,后来因为几句口角,上吊自尽了。夏德就以这件人命官司为由,多次上门敲诈勒索,在小张员外这里也得逞过一两次。

众员外安慰张员外:“别担心,他就是想要些赏赐,我们给他点钱就是了,咱们继续喝酒。”话还没说完,夏德就站在面前说道:“今天我夏德运气好,碰到这么多位员外。”众人说:“每人给他二两银子。”轮到张员外时,夏德却道:“员外您可不能按例给。别的员外给二两,您得给二百两。”

张员外惊讶道:“我就算比别人加倍,也才四两,怎么要二百两?”夏德威胁道:“别的员外和我没什么瓜葛,可您不一样,有些事情说出来可就不好看了。”在夏德的要挟下,张员外被迫加到二十两。众员外说:“这差不多了吧。”夏德说:“看在各位员外的面子上,就这样吧,赶紧把钱给我。”张员外说:“我现在没带钱,你拿着这张批条,去我家当铺里取。”

夏德拿着批条,作了个揖,出了园门,径直来到张员外家的当铺。他掀起青布帘子走进去,向众人作揖行礼。当铺里的人还礼后,郑信问道:“你是来赎当,还是来借钱?”夏德说:“既不赎当也不借钱,员外有批条在这里,让你们支二十两银子给我。”

郑信疑惑地问:“员外买你什么东西,要给这么多银子?”夏德不耐烦地说:“你别管,照着批条把钱给我就行。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声音越来越大。郑信坚决不肯给钱,拿着二十两银子说:“夏扯驴,我跟你说,银子在这儿,我陪你一起去花园见员外,如果员外当面吩咐要给你,我马上把钱给你。”

夏德破口大骂:“你个不知死活的下人,员外给我银子,关你什么事,非要刁难我。就算和你去见员外,这张批条难道还能有假?”郑信和夏德一路来到花园,看到众员外在亭子中喝酒,上前作揖。张员外看到郑信,问道:“主管,有什么事吗?”郑信说:“回禀员外,您批条让支二十两银子,现在他亲自来取,我来问问您的意思。”张员外说:“这家伙是个无赖,把钱给他吧。”

夏德立刻伸手去抢郑信手中的银子,郑信死死握住不给,对夏德说:“银子在这儿,员外说给你,可我偏不给。你仗着自己是东京破落户,就想平白无故骗人钱财,别人怕你,我郑信可不怕。今天就在各位员外面前,和你比试比试。你要是打得过我,这银子就给你;打不过我,你以后就别想再靠讹诈过日子了。”

夏德一听,怒道:“我今天真是倒霉,被你这个下人欺负。”郑信说:“别废话,这里地方宽敞,咱们就赌个输赢。”说着,郑信脱掉上衣,众人一看,纷纷叫好。只见他相貌出众,身上满是精美的刺青,左臂上刺着三位仙人仗剑的图案,右臂上是五鬼擒龙的形象,胸前刺着一幅御屏风,脊背上则是巴山龙出水的图案。

夏德也脱掉上衣,众人仔细一看,他身上刺的是木拐梯子和写着“忍”字的黄胖儿图案。两人在花园中摆开架势,大打出手,誓要分出个胜负。郑信眼疾手快,一拳重重地打在夏德太阳穴上,夏德“扑”的一声倒在地上,当场没了气息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把众员外和歌女们都吓得四散而逃。很快,衙役们就围了上来。郑信拍了拍手,大声说道:“我是郑州泰宁军人,现在张员外府上做主管。”

郑信大声喊道:“夏扯驴来讹诈我家主人,我一时气愤,下手重了些,打死了他,这事与其他人无关!拿绳子绑了我去官府吧!”周围的人纷纷称赞:“好汉子!为东京除掉了一害,应该不至于判死刑。”很快,郑信就被押送到开封府,与夏德的尸体当面对质。在公堂上,郑信将事情经过如实招认,随后被投入大牢等候定罪。张员外得知消息后,在官府上下打点,嘱咐狱卒多加关照,希望能拖延时日,盼着朝廷大赦天下,救郑信出狱。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

历史军事小说相关阅读More+

修仙:挂我开,副作用你扛

陆贰八

七零:辣妻随军,冷面糙汉不经撩

黑醋汁

调任汉东后,压亮平灭瑞金!

玖酒酒9

天上神仙凡间事

往生长生

永夜辟昼

虚珏

明日方舟:构史学主演

何时胜此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