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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僧面色平静:“我出家人早已心如死灰,哪管得了人间儿女情长。”黄损再三拜求,胡僧终于开口:“看你一片至诚,或许能感动神明。不过观你面相,日后必是为官之人。大丈夫应以青云直上、光宗扬名为志,儿女私情的事,不妨等功成名就后再做打算。”黄损摇头道:“小生如今举目无亲,连饭都快吃不上了,哪还敢妄想功名?若不是先前那位老翁相救,我早已葬身江底了。”

胡僧微微颔首:“佛座下有十两白银,你拿去做路费,先往长安去吧。等机缘到了,自会有重逢之日。”说完,又闭目入定。黄损奔波许久,早已疲惫不堪,便在蒲团旁躺下,不知不觉沉沉睡去。等他醒来时,天已大亮,眼前哪里还有茅庵的影子,只剩断壁残垣。佛像破败不堪,佛座下却赫然放着一锭白晃晃的大银锭,上面还刻着“黄损”二字。黄损又惊又喜,对着空荡荡的佛堂拜了又拜,这才明白昨夜遇到的是真圣僧,于是收起银子,朝着长安出发。

再说另一边,韩翁和船上众人祭祀完水神回来,发现船不见了,顿时慌了神,急忙四处打听。其他守船人都说:“缆绳断了,船被江水冲走好久了,我们根本追不上。”韩翁心急如焚,顺着江岸一路寻找,听到岸上的人也这么说,整整找了两三天,连船的影子都没见着,最后只能痛哭着折返。

扬州有个老鸨叫薛媪,她的女儿薛琼琼因弹得一手好筝,被选入宫中侍奉天子,至今已有两年。薛媪没了女儿帮衬,生意日渐冷清,便打算乘船去长安探望女儿,希望能得到天子的恩泽。船行至汉水时,突然有艘翻了的船顺流而下,避让不及,“砰”的一声撞上了船头。那艘覆舟卡在船头,动弹不得。船夫们以为里面有财物,便将船拖到岸边,用斧头劈开,发现里面竟有个女子。

薛媪听说后,赶忙让人把女子救出来。此时女子已奄奄一息,全靠着冬日江水寒冷,中舱又遮挡住寒气,才勉强保住一口气。船上的货物早已随水漂走,即便有剩下的,也被船夫们瓜分了。薛媪正愁没个能顶替女儿的人,见这女子容貌秀丽,顿时喜出望外。她急忙帮女子换下湿衣,裹进棉被里,还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。

在薛媪的悉心照料下,女子渐渐苏醒过来,一睁眼就索要湿衣里的锦囊。薛媪询问她的来历,女子虚弱地说:“我姓韩,小字玉娥,跟着父亲去蜀地。船到涪州时,父亲和其他人去祭祀水神,我独自留在船上,谁知缆绳突然断开,船就漂到了这里。”薛媪又问:“可曾许配人家?”玉娥脸颊微红:“我与扬州的黄损秀才,有白头之约。锦囊中还藏着他送我的花笺小词。”

薛媪惊讶道:“黄秀才曾是我女儿琼琼的旧相识,他才貌双全,与你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你别担心,随我一同去长安。明年就是大比之年,黄秀才必定会来应考,到时候我帮你找到他,促成你们的婚事,可好?”玉娥大喜过望,当即拜薛媪为义母。薛媪也将她视如己出,两人一路相伴,很快到了长安,租下一所小房子安顿下来。

当时薛琼琼在宫中深受皇帝宠爱,得知义母来了,却因宫禁森严无法相见,只能不时派人送些东西问候。玉娥深居简出,每日靠做针线活贴补家用,因此薛媪的生活倒也宽裕。转眼间,除夕已至,玉娥想起母亲离世、父亲失散,与黄损又音信全无,忍不住偷偷落泪。

夜里,她做了个梦,梦见天门大开,一位罗汉从空中现身。玉娥连忙跪拜,哭诉自己的遭遇。罗汉从空中抛下一张黄纸,上面写着“维扬黄损佳音”六个字。玉娥正要细看,突然一声霹雳,她猛地惊醒,这才发现是新年第一天,邻居家开门放鞭炮的声响。

新年这天,玉娥强打精神梳妆打扮。薛媪出门去邻家拜年,她独自垂下竹帘,站在门内望着街上人来人往,心中默默期盼:“今年是大考之年,也不知黄郎有没有来长安?要是能在这里重逢,应了昨夜的梦,我这死里逃生也算值得了。”正想着,忽见一位胡僧立在帘前,高声喊道:“化缘有缘人。”

玉娥透过竹帘仔细一看,顿时浑身一震——这胡僧的面容,竟与昨夜梦中的罗汉一模一样!她又惊又敬,可身为孤身女子,不知如何招待,正犹豫间,胡僧竟自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。玉娥慌忙后退几步,躲在一旁。胡僧径直走到庭院中央,盘膝而坐,头顶突然显现出几道毫光,直冲天际。

玉娥见状,立刻跪地叩拜,哭求道:“弟子深陷困境,还有夙愿未了,求罗汉指点迷津!”胡僧声音低沉:“你诚心向佛,但尘缘未尽。老僧送你一物,贴身藏好,不可让任何人知晓,日后与意中人重逢时,自有用处。”说完,他掏出一件东西——正是那枚玉马坠。

玉娥刚接过玉马坠,一道金光冲天而起,胡僧瞬间消失不见。她这才明白是圣僧显灵,赶忙对着天空拜谢,将玉马坠牢牢系在衣襟上。等薛媪回来,她也没提起这件事,只是将满腹心事和这枚承载着希望的玉马坠,一同藏进心底。

黄损秀才得了胡僧资助的盘缠,一路直奔长安准备参加科举考试。然而,他满心满眼都是玉娥的身影,既没心思温习经史典籍,也不懂得调养精神,整日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里徘徊,盼着能再次遇见那位神秘的胡僧,希望能得到一些与玉娥有关的线索。每天早出晚归,神情郁郁寡欢。

很快,考试的日期到了,黄损只能随大流走进考场。拿起笔时,他几乎不加思索,一挥而就,只当是走个过场,完全没有心思去仔细雕琢文章。可谁能想到,有时候这种随意写下的文章反而更容易入考官的眼。正所谓“不愿文章中天下,只愿文章中试官”,放榜之日,黄损的名字赫然在列,他被授予部郎之职。

当时,吕用之独揽大权、扰乱朝政,他招揽了许多无赖小人,用旁门左道迷惑众人,朝廷内外的官员百姓对他恨之入骨。但因为畏惧他的权势,大家都敢怒不敢言。唯独黄损挺身而出,向皇帝详细陈述了吕用之从前到现在的种种奸恶行径,每一条都有真凭实据。皇帝看后信以为真,下令免去吕用之的官职,让他回家闲居。

黄损年纪轻轻就高中科举,又上了这样一篇直言敢谏的奏疏,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,朝中上下无一不钦佩他,他的名声瞬间传遍朝野。长安的达官显贵们听说黄损还未娶妻,纷纷派媒人前去说亲,希望能招他为婿。可黄损心里始终惦记着玉娥,记着两人的约定,一次次婉言拒绝了这些提亲。

此时,薛媪也听说了黄损高中的消息,正打算去拜访他,玉娥却拦住她说:“先别着急。人一富贵,就容易忘记旧交、另娶新妻,这是人之常情。我们还不知道黄郎的真心到底如何。”这也是玉娥心思细腻、做事谨慎的地方。

另一边,吕用之闲居在家,每天沉迷于炼丹修道之事,还派人四处搜寻美貌女子,想纳为婢妾。有人向他夸赞薛媪的养女玉娥,说她容貌绝美,是天下少有的绝色佳人,只是轻易不肯见人。吕用之狂妄地说:“只怕找不到美人,还怕美人请不来?”随即派了数十个亲信仆人,带着五百两黄金当作聘礼,也不通报姓名,直接闯进薛媪家中,冲进玉娥的卧房,将她强行抢出,不由分说塞进华丽的暖轿,抬着就往吕府飞奔。薛媪被吓得瘫倒在地,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后来得知是吕府抢人,她连大气都不敢出。想去找黄损帮忙,又怕不仅没用,反而惹来麻烦,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。

玉娥被带到吕府后,吕用之亲自掀开轿帘,看到她的绝世容颜,顿时喜出望外,立刻让丫鬟侍女把她扶到香闺,又拿出好几箱华丽的衣裳、精美的首饰,让她梳妆打扮。玉娥却只是哭泣,把首饰都扔在地上,一件衣服也不肯穿。丫鬟们将情况回禀给吕用之,吕用之吩咐道:“别为难她,好好劝劝。”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轮番劝说玉娥顺从,可玉娥始终不为所动。

吕用之的门生和下属听说他新纳了宠妾,纷纷前来祝贺,吕府大摆筵席。酒席一直吃到初更时分,后槽的马夫气喘吁吁地跑上堂禀报:“刚刚有一匹白马,身长一丈多,不知从哪里跑来,突然冲进马厩,咬伤了好几匹马。小人拿棍子驱赶,那马竟然直接冲进内宅去了!”吕用之大吃一惊:“岂有此理!”马上派仆人举着火把、拿着棍棒,和马夫一起在各个房间搜查。结果一无所获,众人只能回来如实禀报。吕用之心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,但又不愿相信,只怪马夫胡说八道,狠狠打了他四十棍子,还革去了他的差事。宾客们也都兴致全无,纷纷散去。

吕用之借着酒劲,径直走进新房。玉娥还在不停地哭泣,吕用之假惺惺地哄劝:“我富贵无比,你要是顺从了,明天就立你为夫人,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玉娥义正言辞地说:“我虽是个弱女子,也懂得廉耻。我早已许配他人,绝不能再嫁。况且相公家中姬妾众多,也不缺我一人。还望您大发慈悲,让我保全名节。”吕用之哪里肯听,强行要霸王硬上弓。就在玉娥奋力反抗、情况万分危急之时,一匹一丈多长的白马突然从床中冲出,朝着吕用之乱扑乱咬。吕用之吓得连忙松手,大喊让侍女们上前阻拦。可那白马在房中横冲直撞,见人就咬,把侍女们咬得伤痕累累。吕用之惊慌失措,狼狈逃窜。等他跑出房门,白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吕用之心里明白这是妖孽作祟,暗中派人四处寻访高人,希望能破解这场灾祸。第二天,一位胡僧来到吕府门前,自称能通过望气预知吉凶,还说看到吕府妖气深重,特来化解。门人向吕用之通报后,吕用之赶紧将胡僧请进府,恭敬有加。胡僧严肃地说:“府上妖气极重,恐怕会有大祸临头。”吕用之忙问:“妖气在哪里?”胡僧答道:“似乎在内宅之中,待我仔细查看。”

吕用之亲自带着胡僧在各个房间查看,走到玉娥的房前时,胡僧突然大惊失色:“妖气就在这里!不知这房中的女子是相公什么人?”吕用之回答:“是新纳的小妾,还未成婚。”胡僧故作惊讶:“恭喜相公洪福齐天,遇到老僧!要是成了亲,相公必定大祸临头。此女乃是上帝座下玉马之精,下凡来制造灾祸的。如今她已进了相公府,若不尽快打发走,灾难难逃!”吕用之听胡僧提到“玉马”二字,认定他是神人,急忙询问该如何解决。胡僧说:“把这女子速速送给别人,让他人替你承受灾祸,相公就能平安无事。”吕用之虽然贪恋女色,但更看重性命,听胡僧说得有板有眼,心里害怕极了,又问:“送给什么人合适?”胡僧说:“就挑相公心里最讨厌的那个人,把这女子送给他。不出一个月,那人必定遭殃,相公便可高枕无忧。”

吕用之因为被黄损弹劾罢官,心里对黄损恨得咬牙切齿,当下就拿定了主意,连忙行礼道:“多谢大师指点!”他吩咐仆人准备斋饭款待胡僧,还拿出大量金银绸缎相赠。胡僧推辞道:“相公是天下有福之人,老僧特来相救,岂敢收受财物。”连斋饭也没吃,转身就走了。

吕用之随即派人把薛媪叫到府中,薛媪不敢不来。吕用之板着脸说:“你女儿年纪小,不懂礼数,我府里留着也不合适。听说新科进士黄损还没娶妻,这人跟我有些过节,我打算把你女儿送给他,缓和一下矛盾。你亲自送去,好好说说,务必让他收下。”薛媪赶忙磕头:“相公的吩咐,我怎敢不从?”吕用之又说:“房中的衣服首饰、箱笼财物,都当作嫁妆,你自己去收拾,直接抬过去,也不用让你女儿跟我道别了。”薛媪一听,心中暗喜,这正合她意。有人带着她来到玉娥的香闺,玉娥见薛媪来了,还以为是吕用之派她来劝自己顺从,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。薛媪凑到她耳边低声说:“你现在有救了!相公不要你了,让我把你送给一个懂你的人。”玉娥着急地说:“我忍辱偷生跟到这里,就是为了见黄郎一面。要是再被送给别人,跟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?我宁死也不愿做那随波逐流的浮萍、随风飘荡的柳絮!”薛媪笑着说:“我说的懂你的人,就是黄郎!房里的东西都送给你当嫁妆,咱们赶紧走,就怕吕用之反悔!”玉娥这才转忧为喜。

当下,母女俩匆匆收拾好东西,托丫鬟向吕用之道谢,叫来车马,一溜烟地离开了吕府,就像鳌鱼挣脱了金钩,头也不回地奔向新的生活。

黄损在衙署书房闲坐时,突然有下人前来禀报:“扬州的薛妈妈求见。”黄损赶忙让人将其请进。薛媪一见到黄损,就连连道贺:“恭喜官人!”黄损一脸疑惑:“我有何喜事值得道贺?”薛媪解释道:“我到长安已有半年多,平日里不敢打扰,今日是奉一位贵官之命,送一位小娘子来与官人成亲。”

黄损追问:“是哪位贵官?”薛媪答:“是刚刚被罢职的吕相公。”黄损顿时大怒:“这个奸恶之徒,竟敢设美人计来戏弄我!若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定要狠狠斥责你一番!”薛媪急忙说道:“官人莫恼,这美人不是别人,正是老身的女儿,与官人还有一段渊源。”

黄损闻言,怒意消了几分,语气缓和下来问道:“你家琼琼早已入宫侍奉,除她之外还有谁?又与我有何关系?”薛媪说:“是我新认的养女,姓韩名玉娥。”黄损大惊失色:“你在哪里遇见她的?”薛媪便将在汉江救起玉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,“近日她被吕相公强行抢走,却宁死不从。不知为何,吕相公突然吩咐我将她送来给官人,说是权当修复关系。”

黄损摇头质疑:“既然被吕用之抢走,想必已遭玷污,怎会轻易放她出来?又为何偏偏送给我?”薛媪说:“问问我女儿便知详情。”黄损仍不相信:“莫不是弄错了,她真的是扬州的韩玉娥?”薛媪肯定道:“有官人送给她的花笺小词为证,虽然被水浸湿发皱,但仍可辨认。”

黄损看到那封花笺,想起在涪江与玉娥相遇的情景,不禁潸然泪下,当即安排车马随从,与薛媪一同去迎接玉娥。两人见面后,相拥而泣。哭罢,才开始互诉别后衷肠。玉娥拿出玉马坠,对黄损说:“若不是这个东西,我恐怕已遭吕贼玷污,定会以死相拼,也就无法再与你相见了。”

黄损看到玉马坠,十分震惊:“这玉马坠本是我家祖传之宝,去年在涪州送给了胡僧,你怎么会得到?”玉娥解释道:“除夕夜我做了一个梦,第二天大年初一就遇到一位胡僧,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,他将这个玉马坠送给我,还说我们夫妻重逢的关键就在此坠。我一直贴身珍藏。那晚吕贼要强逼我,突然有一匹白马从床头冲出,要去咬他,吓得他慌忙逃走。后来听说有个胡僧告诉吕贼,说白马是妖物,对主人不利,所以吕贼才把我送给你,想借此嫁祸。”

黄损感慨道:“这么说来,我们夫妻能够重逢,全靠胡僧相助。胡僧真是神人,玉马坠也是神物!今日一定要好好感谢。”于是,他命人设下香案,将玉马坠供奉在上面,摆上酒肉等祭品,夫妻二人双双下拜,薛媪也在一旁磕头。

突然,一匹一丈多长的白马从香案上跃出,腾空而起。众人急忙出门查看,只见云端站着一个人,容貌清晰可辨。这人正是当初在扬州集市上向黄损讨要玉马坠的老翁。老翁跨上白马,转眼间烟云缭绕,消失不见。黄损想起老翁在江边救自己性命的恩情,望着天空再次拜谢。再看香案上,玉马坠也已不见踪影。

当晚,黄损与玉娥正式结为夫妻。此后,黄损为薛媪养老送终,还派人前往蜀中寻访韩玉娥的父亲韩翁,将他接到身边奉养。每年特定时节,黄损都会设立老翁和胡僧的神位,焚香礼拜。后来,黄损官至御史中丞,玉娥为他生下三个儿子,均在仕途有所成就。夫妻二人携手走过一生,白头偕老。正如诗中所赞:“一曲筝声江上听,知音遂缔百年盟。死生离合皆前定,不是姻缘莫强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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