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酸析纯化，道阻且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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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灵若的突然出现，像是一颗投入平静（？）醋坛子的小石子，在陈纤歌那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湖里又激起了一圈涟漪。他手里的琉璃棒差点没拿稳，好在常年杀鱼练出来的手劲还在，硬生生给稳住了。

“师、师姐，您怎么不多歇息几天？”陈纤歌努力让自己的死鱼眼不那么死，嘴角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，只是那笑容配上他眼下淡淡的乌青，以及周遭弥漫的醋酸与不明药草混合的“生化武器”级气味，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“我在搞事情，而且是很不妙的事情”的诡异感。

农灵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，鼻翼微微翕动，显然也闻到了这杂物房里堪称“提神醒脑”的复杂气味。她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嫌弃，反而带着几分好奇，凑近了些，仔细打量着冰浴中那只琉璃烧杯。

“府里也没什么事，爹爹说太医院这边年刚过完，怕是有些杂乱，让我过来瞧瞧，顺便也看看你。”农灵若的声音依旧清甜，她指着烧杯里那逐渐变得有些浑浊的淡黄色液体，问道：“师弟，你这‘酸析纯化法’，听起来好生厉害。这醋……当真能把那‘精华’给逼出来？”

她虽然对陈纤歌口中的“高深法门”将信将疑，但看着陈纤歌那副如临大敌、小心翼翼的模样，倒也不像是纯粹在胡闹。而且，之前陈纤歌捣鼓出来的那些“新奇玩意儿”，比如那高纯度的酒精和琉璃器皿，也确实让她大开眼界。

“咳咳，那是自然！”陈纤歌挺了挺根本不存在的胸膛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，“此乃以柔克刚，以酸破邪之妙法！师姐您瞧，这液体中的‘精华’，性喜中和，一旦遇到这酸性强劲的米醋，便会不堪其扰，自行凝聚，从那污浊的杂质中脱离出来！”
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用琉璃棒轻轻搅动着烧杯里的液体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浑浊度的变化，心里则在疯狂呼叫系统：“系统系统！怎么样了？这浑浊度可以了吗？是不是快到点了？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，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！”

【系统提示：宿主请保持冷静，目前溶液ph值正在缓慢下降。已观察到少量絮状沉淀生成，但尚未达到最佳沉淀区间。请继续逐滴加入酸性物质，并密切观察沉淀物形态及数量变化。友情提示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，也沉淀不出好青霉。】
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你这系统，关键时刻就知道说风凉话！”陈纤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
农灵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，她伸出纤纤玉指，点了点冰浴外壁凝结的水珠，若有所思道：“师弟，你这法子，倒与我们药材炮制中的某些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譬如有些药材，需用醋浸泡或醋炙，便是为了改变其药性，或使其有效成分更易煎出。只是……你这直接往汤药里加醋，还真是头一回见。”

陈纤歌闻言，心中一动。果然，不同世界的知识体系，在某些底层逻辑上还是有共通之处的。他顺势说道：“师姐所言极是！大道至简，殊途同归嘛！我这法子，便是借鉴了古法，再加以改良创新，力求精准高效！”

他嘴上吹得天花乱坠，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谨慎。

又滴加了几滴米醋后，烧杯中的液体变得更加浑浊，那些原本细小的絮状物，也渐渐凝聚变大，如同初雪般，在淡黄色的液体中纷纷扬扬，煞是好看。

“师弟你看！好像真的有东西出来了！”农灵若指着烧杯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。

陈纤歌也看到了，那死鱼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亮光。

【系统提示：溶液ph值已接近目标区间下限（约4.0-4.5）。絮状沉淀物显着增多，形态良好。建议减缓酸性物质滴加速度，并持续观察。若沉淀物不再显着增加，或溶液颜色开始出现不良变化（如明显加深），则应立即停止加酸。】

“稳住！稳住！”陈纤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，他将琉璃滴管中的米醋吸上来一点点，然后以更慢的速度，一滴，一滴，小心翼翼地加入。

农灵若也屏住了呼吸，生怕打扰到他。杂物房内，一时间只剩下冰块偶尔发出的轻微碎裂声，以及两人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。

当陈纤歌滴下最后一滴米醋，轻轻搅拌后，发现烧杯底部的乳白色絮状沉淀物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，而上层液体虽然依旧浑浊，但沉淀物似乎不再有明显增加的趋势。

“系统，差不多了吧？”

【系统提示：初步判断已达到较优沉淀状态。目标成分（疑似青霉素类酸性物质）已大部分析出。下一步建议：静置沉降，然后小心分离上清液，收集沉淀物。注意：沉淀物极不稳定，易受温度、ph值及氧化等因素影响而失活，请务必在低温、避光条件下尽快处理。】

“呼——”陈纤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感觉后背都有些湿了。他放下手中的琉璃棒，对一旁同样紧张的农灵若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：“师姐，成了！第一步‘酸析’，算是完成了！”

农灵若看着烧杯底部那层白色的沉淀，又看了看陈纤歌那张因为专注而显得有些脱力的脸，由衷地赞叹道：“师弟，你可真厉害！这么古怪的法子都能让你弄出名堂来！”

“嘿嘿，运气，运气而已。”陈纤歌谦虚地摆摆手，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。分离上清液，收集沉淀物，这听起来简单，但系统也说了，这玩意儿娇贵得很，一不小心就容易前功尽弃。

他看了看天色，外面已经大亮。太医院也该渐渐忙碌起来了。

“师姐，这东西后续处理还挺麻烦，而且得尽快。我先让它在这冰浴里再沉降一会儿，咱们……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了？忙活了一早上，我这肚子都开始打鼓了。”陈纤歌摸了摸肚子，试图转移话题，也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。

农灵若闻言，也觉得有些饿了，便点点头：“好呀，正好我也有些饿了。爹爹今早还说，膳房那边做了新制的枣泥山药糕，我们快去尝尝！”

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，将那装着珍贵沉淀物的烧杯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相对稳妥的角落，用一块干净的麻布盖好，这才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了“生化气息”的杂物房。

阳光洒在身上，暖洋洋的。陈纤歌眯了眯他那双死鱼眼，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略带寒意的空气，感觉那股子醋味总算从鼻腔里淡去了不少。

“续毒丸”的威胁仍在，柳如烟那张妖女脸也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晃悠，但此刻，看着身边巧笑嫣然的师姐，感受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，以及那盆“绿毛希望”又向前迈进了一小步的微小成就感，他突然觉得，这操蛋的穿越生活，似乎……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。

至少，他还没变成“大肉块”，不是吗？

太医院的膳房，此刻正飘散着米粥的清香和各色点心的甜糯气息。年节刚过，膳房的大师傅们也憋着一股劲儿，想让这些平日里与药材打交道的医官学徒们尝点新鲜可口的。

陈纤歌和农灵若到的时候，膳房里已经有了些人。大多是些年轻的学徒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，一边吃着早点，一边低声谈论着年节的趣事，或是交流着昨日遇到的疑难杂症。

“师弟，这边！”农灵若熟门熟路地领着陈纤歌寻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。她今日心情颇好，眉眼弯弯，像一朵初绽的迎春花。

很快，膳房的伙计便端来了早点。一人一碗温热的粳米粥，配着几碟精致的小菜，还有农灵若心心念念的枣泥山药糕。那山药糕做得小巧玲珑，上面还用红色的果酱点缀出梅花图案，煞是好看。

陈纤歌是真的饿了，昨夜炼丹，今早又高度紧张地搞“酸析”，体力脑力消耗巨大。他也不客气，端起粥碗便呼噜呼噜喝了起来。那枣泥山药糕软糯香甜，入口即化，确实美味。

农灵若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点心，看着陈纤歌狼吞虎咽的模样，忍不住轻笑出声：“师弟，你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看你这饿的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杂物房里不是捣鼓药材，是跟谁打了一架呢。”

陈纤歌嘴里塞满了山药糕，含糊不清地说道：“师姐有所不知，我那‘酸析纯化法’，看似简单，实则耗费心神。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，跟走钢丝似的，能不饿嘛。”他心里补充道：还得时刻提防系统那张破嘴的“致命警告”，能不饿出幻觉就不错了。

“嗯，我瞧出来了。”农灵若点点头，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，“师弟，你那些法子，都是从何处学来的？我瞧着，与寻常医书药典上记载的颇为不同。”